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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吉带着索妮娅走进黑暗的屋内,路过那两个男人身旁时,她微微一笑。酒吧比走廊大不了多少,留给顾客的空间只有一米宽。她们望着门口上方黑板上的菜单,点了几杯葡萄酒和几个小菜。
“嗨,”玛吉说着与索妮娅碰杯,“你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索妮娅真诚地说,“我真的很享受跳舞。”
“对,”玛吉赞同道,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幸福,“我太开心了。”
“不只是因为跳舞吧?”索妮娅促狭地说。
“嗯,不只是因为跳舞……”
她们喝完后,出门走入大街。玛吉瞥见之前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女士……”
她犹豫了。
“快点,玛吉,我们走吧。”索妮娅挽住玛吉的胳膊,领着她巧妙地避开,到了大街上。这一次,她觉得玛吉应该明白了:西班牙男人会一视同仁地追逐本国和外国女子。
两个女人都需要睡眠。回到酒店,她们脱了衣服爬上床。在西班牙玩就像上夜班,索妮娅将闹钟定在晚上十一点时不禁想到。这是在格拉纳达的最后一夜,她们不想错过。
那天晚上,在舞池里,索妮娅感到脚下鼓荡着风,就好像没有接触地面一样。她将那个星期学会的舞蹈一一呈现。她内心总是挣扎着这样的想法:女人生来就应当扮演完全顺从的角色。但在那个晚上,这一悖论于她有了新的意义:被动不等于屈服。她的力量取决于她回应得有多棒,而与屈服无关。这个想法转瞬即逝,但还是有一刹那,她想到了詹姆斯,他永远不可能理解这些。
整个夜晚,她都在弹跳、旋转,甚至高高跃起。清晨四点,她终于跳不动了。但对最后一个舞伴说“谢谢”时,她仍然满脸喜色。她既没有踩到他的脚,也没绊倒他。她兴奋得有点晕眩。
对玛吉来说,这个晚上并不令她满意。最后一次见面已过了好几天,帕科一直没再露面。她只好与索妮娅一起回酒店。
她们走出夜间俱乐部时,街道上仍然生机勃勃。情侣们在门廊里缠绵,年轻人偷偷交易毒品。玛吉几乎被廉价白兰地压垮了,她沉重地靠在朋友身上。她们在鹅卵石街道上跌跌撞撞往前走时,索妮娅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让玛吉站直。索妮娅比玛吉娇小得多,有几次,两个人差点都失去了平衡。索妮娅又一次想起她们的少女时光,现在看来,它似乎并未走远。
她想办法将朋友扶到床上,把被子严严实实盖好,并在床头柜上放了杯水。玛吉醒来时一定渴得要命。
第二天早上,玛吉头昏脑涨。这还不算什么,令她伤心欲绝的是,原来帕科也如此不可靠,与她过去认识的那些男人没什么两样。
“无论如何,今天你要回家了。”索妮娅尽量开解她。
“这不重要。”玛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压根儿没对我说再见。”
去往机场的路上,玛吉沉默不语,她消灭了迷你冰箱里的所有食物,而没好好吃顿像样的早餐,结果她麻木了。索妮娅试图将她从绝望中拉出来。
“从我们十六岁起,你一直都没变。”她温柔地取笑玛吉。
“我知道。”玛吉静静地用湿巾拭去泪水,继续凝视着车窗外。偶尔,她会发出一种溺水般的声音——那是在压抑从喉中不由自主冒出的呜咽。
索妮娅将手放在朋友的胳膊上以示安慰,不禁想到此行有一丝的讽刺意味:本以为是一场愉快的庆生会,结果以她的泪水开始,又以玛吉的泪水结束。也许女人与哭泣的关联就是这么密切。
出租车在机动车道上飞驰,快得吓人,在汽车和巨大的搬家车之间穿梭。搬家车将西班牙丰富的物产运往北欧市场。两个女人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都默默无语,最后,玛吉的悲哀和自怜开始退潮。她已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