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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妮娅接过她递来的小册子,轻轻翻阅。所有明信片上的图片都在里面,而且更多,还带有图片说明和注释。借助字典,她应该能翻译出来。
她的眼睛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洛卡穿着白色套装,与一名戴贝雷帽的时髦女郎一起坐在咖啡馆的桌子前。他们面前放着一瓶酒。阳光透过婆娑的树枝流泻下来,有几个人悠闲地坐在另外几张桌前的藤条椅上。这是西班牙和平时期人们休闲时光的写照。
照片背后有句话,索妮娅不必翻字典就能看懂:“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活着。”
这句话中戏剧般的反讽深深地触动了她。所有这些洛卡的照片,系着头巾的、坐在飞机里的、和朋友在一起的、陪着家人的,都显示出他对生活有着强烈的热情。现在简直无法想象,有哪位诗人会重要到必须被处死。这座简朴的灰白色农舍是一幅凝固在岁月中的无辜的画面,一座被独自抛下的纪念碑,而紧挨着它的一切都已经卷入了阔步向前的崭新的西班牙。它就像一块没有埋葬尸首的墓碑。
她递过去几枚西班牙银币,买下这本册子,走了。
索妮娅很快回到酒店。按下电梯按钮后,玛吉从里面走了出来。安睡了十个小时后,她容光焕发。
“索妮娅,”她惊异地问,“你去哪儿了?”
“去散步了。”索妮娅回答,“我给你留了便条。”
“对,我看见了。我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现在上去拿鞋。”电梯门徐徐关闭,索妮娅透过狭窄的门缝说道。
在这个能引发幽闭恐惧症的小空间里,她感觉轻微的晕眩,早就该吃点东西了。深褐色的灯光中,她看到了自己投在电梯壁上的影子。与玛吉明艳的脸庞相比,她目光茫然,双颊凹陷。双眼下垂着新月般的黑眼圈,头发看上去油腻脏乱。她对自己说,看上去是什么样并不重要,但她知道,当男人们向玛吉投去赞赏的目光时,她仍然能一如既往地感觉到怨恨:那一刻,她成了玛吉隐形的朋友。这个角色她已经扮演了很多年,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回到房间,她飞快地梳头,画眼线,涂唇彩。在下楼的电梯中,看到自己的形象有所改善,她的心情稍微好转。
她们很快就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两个女人并排走着,对接下来的舞蹈课充满期待。
索妮娅的热情在二十分钟后就消退了。萨尔萨乐队刺耳的铜管乐声用CD机播放出来后,变成了噪音,这让她觉得难受。她像先前见到的那些橱窗模特一样僵硬。她努力集中精力去听指导,像个孩子一样数节拍,重复那些数字,并记在脑子里。
菲利普发现了她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双臂。“女士,”他训斥道,“不能这样。拜托。放松,再放松。”
她感觉像受到了责罚。在这里,不放松是一种罪,而且,想不放松比感觉不能放松更有罪。她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所改善。
五点整,课程结束,她如释重负。
“我真不擅长这个。”她压低嗓子说着,一边摆弄扣带。最后,她没等解开扣带就将鞋脱了下来,怒不可遏地掷入几英尺外的背包里。
“别傻了。”玛吉说,“你只是今天不顺。晚上你还会跟我一起来吧?除此之外,你没法进步。学跳舞是我们此行全部的目的。”
“是吗?”索妮娅暴戾地问道,她们走出了那栋大楼。“我怎么不记得了!”
“而且是为了庆祝我的生日。”
“玛吉!对不起。是今天!生日快乐!上帝啊!我真糟糕,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真的很抱歉。”她飞快地抱住朋友,就在阳光灿烂的街道上用能压碎骨头的温柔爱意拥抱着对方。
“别担心。”玛吉微笑道,“我真的理解,完全能理解。你心里有事,但你对自己最大的帮助就是试着超越它。你应该让自己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