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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舞者的伴奏人跟着她走出门外,他们依然面无表情,对热烈鼓掌的观众漠不关心。

演出结束前,还有六七个舞蹈演员上台表演,每一个都传达出同样激荡的热烈、愤怒和悲伤。一个男演员,动作像妓女一样风骚;一个女孩,脸上写满痛苦,却年轻得让人不安;一个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深深铭刻着七十年的磨难。

最后,演员逐个退场,灯亮了。当观众纷纷开始离席,演员们在后台的一个小屋里投过来匆匆的一瞥。观众们在争论,抽烟,端着斟满廉价威士忌的长杯啜饮。四十五分钟后,下一场演出才会开始。

在那间低矮的房子里,空气凝滞,密不透风,充斥着酒气、汗臭和年深日久的雪茄味。观众们从屋里走出,潮水般涌入清凉的夜晚,感觉如释重负。正是这种清澈和纯粹让人们想起,不远的地方就是大山。

“不同凡响。”索妮娅对她的朋友评论道。她并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但这好像是唯一恰当的词。

“是的。”玛吉赞同,“而且这么紧张。”

“的确。”索妮娅继续评论道,“非常紧张,和我的想象完全不同。”

“而且她们看上去非常快乐,那些少女,对不对?”

索妮娅懒得回答。弗拉门戈舞显然和快乐没什么关联。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她不断地发现这一点。

她们沿着铺满卵石的街道走向格拉纳达市中心,发现自己在古老的摩尔人居住区——阿尔拜辛区迷失了方向。试着看地图是没有意义的,这些狭窄的小巷几乎连名字都没有,有时甚至没走两步就到头了。

转过街角,看到对面的阿尔罕布拉宫时,这两个女人很快弄清了方向。阿尔罕布拉宫亮着柔和的泛光灯,尽管已过午夜,但笼罩着这座宫殿的温暖光芒几乎让她们以为此刻是黄昏。清澈的夜空衬托着错落有致的角塔,看上去仿佛是《一千零一夜》中的宫殿。

她们挽着手,静静地朝山下走去。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玛吉放慢了脚步,等着索妮娅。这是两位密友一直以来的习惯,她们身体的每一处几乎都完全相反。此刻,她们不需要交谈,踏在鹅卵石路上的明快脆响就像弗拉门戈舞者的击掌与响板一样悦耳,比谈话声更让人愉快。

这是二月底的一个星期三。索妮娅和玛吉几个小时前才到这里,但刚坐车离开机场,索妮娅就中了格拉纳达的魔咒。冬日的斜阳用灿烂的光芒点亮了城市,将城市的背景——那冰雪覆盖的群山——留在戏剧般的阴影中。当出租车沿着高速公路飞驰时,她们瞟见了阿尔罕布拉宫的几何轮廓,它仿佛正守护着城市的安宁。

司机慢了下来,出了高速公路的出口,缓缓驶入市中心。现在,两个女人大饱眼福:庄严宏伟的广场,富丽堂皇的宫殿,偶尔还有绚烂华丽的喷泉。然后,司机转到了纵横交织的狭窄鹅卵石街道上。

虽然母亲就是西班牙人,但索妮娅之前只来过这个国家两次,去的都是度假胜地“太阳海岸”。在那里,她都待在沿岸俗套的旅行线路上。全年照耀的阳光和全天提供的早餐都卖给了蜂拥而至的英国和德国游客。附近度假村中的种植园有着浮华的廊柱和精美的铁栏,它们距离这座城市如此亲近,却又如此遥远。而在这里,街道让人迷惑,许多建筑物都已经历了几世纪的风雨。

这个地方充满陌生的气味,是古代与现代的交汇。咖啡馆里坐满了本地人。橱窗里堆着高高的闪亮的小甜饼,那些为生意深感自豪的认真的男人端走它们。街边敞开着百叶窗的公寓,阳台上偶尔晾着几条床单。这是个真实的地方,她想,绝非假冒。

她们坐在车里自由地穿行,这条路,那条路,左转,右转,又左转,好像她们能恰好回到开始的地方。每一条小街都是单行道,偶尔会与误闯进来飞速逆行的电动自行车擦肩而过。有的步行者离开人行道——这显然很危险——踏进了她们正行驶的机动车道。只有出租车司机才能在这个复杂的迷宫中畅行无阻。后视镜上挂着一串念珠,碰在挡风玻璃上咯咯作响。仪表盘上,一张圣母马利亚的圣像端庄地望着这一切,这次旅行没有遇到任何不幸,因此她没有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