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入院(第2/6页)

“踏花?偶踏花了吗?”

“瘫痪?”男人犹豫了一下,与我四目相对,接着转过身,看着我的腿,“你的脚趾能动吗?”

我试图回想怎么动脚趾,比平时更努力更费劲。男人伸手轻轻摸着我的脚趾,好像要提醒我它的位置。“再来一遍。对了对了。”

剧烈的疼痛猛然蹿上两条腿。我倒抽一口气,很可能还抽泣了一声。“你没事。觉得痛是好事。虽然说不准,但我觉得脊柱没事。你骨盆受了伤,可能还有其他几处。”

他看着我。这是一双满怀善意的眼睛。他好像知道此刻的我有多么需要这些令人信服、让人心安的说法。我感觉他握紧了我的手。前所未有地,我竟如此需要来自另一个人的触摸。

“真的。我很确定你没有瘫痪。”

“哦,吓条吓地[3],”我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泪水模糊了双眼,“请八牙所卡偶打手[4]。”

他的脸凑得更近了。“我不会松开你的手。”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脸渐渐模糊了。我又昏了过去。

后来他们告诉我,我从五楼摔了下来。连掉两层楼后,砸穿了一个大尺寸的雨篷,幸好雨篷的帆布带来缓冲,我最后落在阳台一张铺了防水垫的柳条编织躺椅上。躺椅的主人是我素未谋面的邻居,安东尼·加尔第纳尔先生,版权律师。我的骨盆摔成了两半,两根肋骨和锁骨拦腰断掉,左手断了两根手指,还有一根跖骨刺穿了我脚上的皮肤,把一个急救实习生吓晕了。我那些X光片简直让医生们看得如痴如醉。

我一直听到急救人员说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们说完,顿一顿,给我一个微笑,仿佛我也该报以灿烂的笑容,或来上一段快乐的踢踏舞。很显然,我极为走运。可我不觉得自己有多走运。我没有任何感觉。我昏睡又醒来。

有时,睁开眼看到明晃晃的灯光,一幕幕戏剧仿佛在眼前上演;有时病房又悄无声息。一名护士的脸一闪而过,耳边传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D4那个老太太的烂摊子你看到没?轮班结束了遇到这个,也太不凑巧了。

——你是不是在伊丽莎白公主骨科中心那边干过?跟他们说,我们的急诊比他们好。哈哈哈哈哈。

——露易莎,好好休息。有我们呢。你休息就好。

吗啡令我十分困倦。他们增大了我的剂量,冰冷的液体一滴滴输入我的体内。我又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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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发现母亲站在床尾。

“她醒了,巴纳德。她醒了。要不要叫护士?”

她染了发。我没头没脑地想着。接着反应过来,哦,这是妈妈。

“哦,谢天谢地啊,谢天谢地。”母亲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十字架。我感觉她这样做很像一个人,却想不起是谁。她向前俯着身子,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不知为什么,我立刻泪眼模糊了。“哦,我的小姑娘。”母亲俯身看着我,像要帮我挡住一切伤害。我闻到了她熟悉的香水味,我自己也用这一款。“哦,露露,”她用纸巾帮我擦去眼泪,“他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你痛吗?需要什么?睡得舒不舒服?有什么需要我拿的吗?”

母亲急切的问询,让我来不及回答。

“一听到消息我们就赶来了。特丽娜在照顾外公,他也问候你。嗯,他是发了声的,你知道,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哦,亲爱的,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好像并不需要知道答案是什么。我只是躺在那儿就好。

母亲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我的。“你是我女儿啊。要是你……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受得了。我们还没……你知道的。”

“偶……”我的舌头完全捋不直。好不容易说出口,听起来却像喝醉了似的,“偶重没吓过[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