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结(第4/6页)
婵媛凝神想了想,轻声问道:“不若……问问王叔?”
昭和一怔,神色带了些犹豫:“王叔确是大君心腹,身份也持重,大君的心思他最是能参透。只是……令尹之争至今,他始终保持中立观望的姿态,无论何时,在我与景颇之间,皆是不偏不倚,似是忌讳太过亲近一方。这次只怕也是碰他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罢了。”
婵媛若有所思地说:“如你所说,王叔始终置身事外,也许……是时候拉他一拉了。这场令尹之争,再是小火慢炖,也终有锅滚水沸、揭盖一见的时候。我们与景颇对峙至今只落个势均力敌、平分秋色,最终花落谁家,能左右结局的人除去大君之外,也便只有王叔了。”
停了停,将白玉茶盏又沏上了新水,她又悠悠说道:“何况,咱们不惦记,别人也会惦记……”
至此,昭和终于动容。
郢都的另一边,屈府这几天过得也不平静。
屈伯庸的书房之中,屈原、屈由两人垂手肃立。
“由不解,大君既如此欣赏弟弟,原是我屈家之幸事,父亲却为何如此着恼?”屈由一脸迷惑地望着眼前的父亲。
而屈原只面色平静地垂首站着,身上着一件天水碧续衽的曲裾长衣,石青色的钩边软软垂下,衬得他长身鹤立。
屈伯庸有些焦急地问:“昨日大君与你究竟是如何说的?”
屈原答道:“并未说什么要紧的,大君着意招揽,原谨遵父亲长年教诲,婉转推辞了。大君也并不恼,想来也是有些失望罢了。”
屈伯庸似是放心了些:“如此……便好。”
“如此便好?”屈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回首看看身边低眉敛目的弟弟,难道只有他自己一人觉得奇怪吗?
屈伯庸咳嗽了一下,正欲说什么,屈原突然发声:
“父亲如无其他吩咐,原告退了。”
“嗯?呃,父亲,那由也告退了。”屈由一听,急忙跟了一句。
屈伯庸愣了愣,目光快速地掠过屈原的面上。
有那么一瞬间,屈由觉得父亲似有千言万语,但只是转瞬,屈伯庸便恢复了往昔的严肃,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去吧。”
兄弟二人自父亲书房走出来,缓步行在小园中。深秋的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鼻端全是清甜的桂花香气。深吸一口气,屈由不禁心情好了起来,好奇地看向弟弟:
“今次你怎地如此沉默,不像往日那般与父亲据理力争?”
屈原信手自园中折下一截翠绿的枝条把玩,慢条斯理地说:
“父亲老了,原既无力分忧,便只盼少添些烦扰。有些事,许是有他的道理吧……”眼中虽有深深的落寞,话中却只有平静。
屈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至小园门口时,屈原突然问道:
“那日拜托你找的药可曾找到了?”
屈由眯起眼睛端详着弟弟:“自是找到了。”
屈原伸手道:“太好了,快拿给我!”
屈由慢慢自怀中掏出一个牙白菱纹的药瓶,上面画着一幅栩栩如生的《梅雀衔春图》。屈由犹豫了一下递给屈原,交代道:“这是以四种极为名贵的草药制成的蜜丸,虽不能根治痨症,但是亦可大大缓解。”
屈原感激地看了哥哥一眼,珍重地将药瓶放进了怀中。
屈由叹道:“这又是何苦?”
屈原对他明朗一笑:“何苦之有?”随后自小园偏门出去了。
傍晚时分,屈原快马加鞭来到了日前百戏班驻扎的地方,却已是人去场空。策马跑了数个来回,也不见一点戏班的踪影。良久,他独自站在空阔荒凉的土地上,只觉江水悠悠,怅然若失。
牵上马正欲离去,屈原忽然依稀见到不远处的林中有一座破旧的庙宇。他神色一亮,慢慢地向庙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