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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迈利查完非正规人员的情况之后,又去查了军方的情报部门、国家安全局和皇家警察部队,这些机构都有可能雇用——也许他们雇人的标准比那孩子说的标准还要低得多——像肯·霍索恩这样暴虐的罪犯。
最起码有一件事似乎是没有疑问的:那孩子的犯罪记录简直是个噩梦。很难想象还会有什么人的犯罪记录比他更频繁、更残忍。史迈利一遍又一遍地核查那个孩子的经历,从孩提时代到青少年,1946年生于福克斯通的肯尼思·布拉纳姆·霍索恩干尽了坏事,从偷鸡摸狗到恶意伤害,他简直是无所不为。
整整一个星期之后,史迈利似乎还不愿意承认他脑子里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了的事情。无论出于何种令人伤感的原因,肯尼思·霍索恩确实就是一个无可救药、作恶成性的罪犯。他死在了其他犯人的手下,这也是他罪有应得。他的过去已经盖棺定论,他编造出为某个神秘的英国情报部门效力的英雄事迹,也只不过是他抢掉父亲风头的最后一次努力——这个家伙一辈子都想和经历辉煌的父亲比个高低。
那已经是仲冬时节。在一个阴冷灰暗、雨雪交加的夜晚,老军人穿过整个伦敦市,来到了白厅那一间空荡荡的会见室。当时白厅附近的照明还很少,尽管早已刀枪入库,看起来仍然像是一座战争时期的要塞。这地方充斥着军营的肃杀气息,无情而威严;人们说话时都压低了声音,窗户都是黑洞洞的,很少有人走动,即使有也是步履匆匆,互相回避着眼神。记住,史迈利也参加过战争,虽说他的战场是在德国的后方。我似乎能听到阿拉丁牌煤油炉发出的噗噗声,那是情报部很不情愿地配发的设备,因为国防部装的暖气片供热不足。那声音听着就像是一只冻僵的手在操作无线电发报机。
霍索恩不是一个人来听诺丁汉少校的答复的。老军人把妻子也带来了,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她的长相,因为史迈利在日志上作过记录,他没描述出的部分我早都可以想象出来。
她病怏怏的,身材有点走样,穿着礼拜日最体面的衣服。她别着一枚胸针,样式是她丈夫所在团的徽章。史迈利请她坐下,可是她宁愿挽着丈夫的胳膊。史迈利隔着桌子站在他们对面,就是同一张烧焦发黄的桌子,被流放的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坐在这张桌子后面。我看见他几乎是以立正的姿势站着,短粗的手指微微弯曲着贴在裤缝上,这是标准的军人站姿。
他没理会霍索恩太太,而是朝着老军人开了腔,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士官长,我对你根本没什么可说的,明白吗?”
“明白,先生。”
“我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儿子,明白吗?肯尼思·霍索恩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我的同事们也一样。”
“明白,先生。”老人的眼神始终注视着史迈利的头顶上方,就像在阅兵场上一样。但他妻子的双眼却一直严厉地盯着史迈利的眼睛,虽说她发觉要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盯住史迈利的眼睛并不容易。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为英国政府的任何部门工作过,不管是秘密部门还是其他部门。他这辈子就是个惯犯。其他什么都没干过。他什么都不是。”
“明白,先生。”
“我坚决否认他曾在皇家情报部门当过秘密间谍。”
“明白,先生。”
“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不会给你任何解释,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我,别人也不会在这栋楼里接待你,你明白吗?”
“明白,先生。”
“最后一点,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无论你多么为儿子感到骄傲,明白吗?还有其他活着的人必须受到保护,明白吗?”
“是的,先生。我明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