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4/8页)

话说回来,如果真有祖德这个人——这件事我还无法相信——那么狄更斯的信息很可能来自祖德与他的爪牙,正如目前我靠菲尔德和他的手下取得消息。

过去这两年来,我不止一次像这样深深感觉自己是一场暗夜恐怖棋局里的一枚小卒。

“你跟我谈过菲尔德探长那份所谓的‘执著’。”我说,“你说他认为他可以靠这次追捕行动争回退休金。”

“以菲尔德近期以来的雷厉风行……或者说铤而走险……的手段,这样的动机好像不足以说明。你说是吗?”狄更斯问。

我略加思索,或者该说我皱皱眉头、眯起眼睛,装出思考的表情。事实上,那个当下我的全副心思都集中在风湿性痛风在我右眼内侧渐渐聚集、悄悄绕过右耳的那股疼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疼痛的触须更往我头颅深处探索。“嗯,”我终于开口,“看来不行。”

“我了解菲尔德。”狄更斯说。壁炉的火一阵啪啦响,火红的煤炭向下崩塌。书房里热气逼人。“我认识菲尔德快二十年了,他的野心可说登峰造极。”

你在说你自己,我心想,却沉默不语。

“菲尔德探长巴望着重掌侦缉局。”狄更斯说,“他一心一意想夺回侦缉局长的宝座。”

我忍着痛笑出声来:“这怎么可能?菲尔德年纪一大把……都六十几了。”

狄更斯气呼呼地瞪我:“威尔基,我国的皇家海军有些将军已经八十多岁了。不,可笑的不是菲尔德的年纪,也不是他的野心,而是他追求目标的手段。”

“可是,”我发现刚刚提到“老”字得罪了狄更斯,连忙说道,“菲尔德因为担任私家侦探时的不恰当行为冒犯了伦敦警察厅。他们连退休金都不给他,他当然不可能在如今更新颖、规模更大也更现代化的伦敦警界重新掌权!”

“不无可能,亲爱的威尔基,不无可能。只要他将这个据说犯下数百起杀人案的庞大犯罪组织的首脑逮捕归案。多年前菲尔德就学会利用大众媒体,这回他肯定也会好好自我宣传。”

“那么你同意菲尔德的见解,认定祖德是个杀人犯,也是其他杀人犯的头儿?”

“我从来不认同任何菲尔德陈述或想象的事件,”狄更斯说,“我只是在跟你说明一些事。亲爱的威尔基,你说说,你喜欢柏拉图描述的苏格拉底吗?”

他突然改变话题害我听得头晕脑涨,我忍着愈来愈强烈的疼痛猛眨眼。众所周知,狄更斯的满腹学识靠的是苦读自学,尽管他终其一生勤奋求上进,却始终对学历这件事有点儿敏感。过去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柏拉图或苏格拉底,所以完全猜不透这些哲学家跟我们此刻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柏拉图?”我说,“苏格拉底?是啊,当然喜欢,太精彩了。”

“那么你应该会同意我在这场你我共同探讨并挖掘某个原始——或许不太明显——真相的过程中向你提出几个苏格拉底式的问题吧?”

我点点头。

“假设我们称为祖德的那个人不只是幻觉或某种乖戾心态下的产物。”狄更斯轻声说。他放下酒杯,双手十指竖成尖塔状。“亲爱的威尔基,你有没有好奇过这两年来我为什么持续跟他见面?”

“查尔斯,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跟他见面。”我骗他。

狄更斯的双眼在他的十指尖塔后方半信半疑地望着我。

“不过纯粹讨论,如果你真的继续跟他联系,”我说,“那么我猜你是基于早先告诉过我的那个理由。”

“学习更精湛更高深的催眠术。”狄更斯说。

“嗯,”我说,“同时深入了解他的古老信仰。”

“这些都是值得追求的目标。”狄更斯说,“可是你认为这些小小的好奇心值得冒着重大危险去探索吗?还得被菲尔德那些狂热探员追逐?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深入地底城?最后,还得根据我们可敬的菲尔德探长所说,接近一个杀人如麻的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