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5/9页)

于是我这本旷世巨著的大纲慢慢成形。

早先我已经规划好,这本书的情节将以一颗被诅咒的美丽宝石为主轴。这颗宝石来自印度,是某个印度教阴狠教派的圣物,来到英国却消失无踪。我也决定故事情节要多线发展,从几个叙述角度缓缓开展。很类似狄更斯在《荒凉山庄》里的做法,不过我的《白衣女人》将这种创作手法表现得更完美。由于当时我持续关注——我觉得“分心”这个词更恰当——祖德这个议题,所以故事也会涉及东方神秘主义、催眠、催眠暗示的威力与鸦片成瘾等题材。这起窃案(我在构思初期就已经知道这是一起窃案)的真相肯定是侦探小说这片处女地最为惊心动魄、出人意表、巧夺天工、史无前例的杰作。必定能让所有英国与美国读者瞠目结舌,就连狄更斯这种所谓的奇情小说作家也不例外。

正如那些跟我和狄更斯有同样成就的作家,我手边从来都不会只有一项工作在进行。狄更斯在准备或出发巡演过程中,还循往例写了圣诞故事,编辑《一年四季》,为他的旧作再版撰写详尽序言,一面写他的作品《乔治·斯尔曼的理由》,还一面寻找小说的灵感。他曾经告诉我,《乔治·斯尔曼的理由》灵感来自他跟多尔毕在普雷斯顿和布莱克本之间见到的霍登城堡废墟。那座破落的古老宅邸正巧让当时已经在狄更斯脑海中浮沉一段时间的散乱片段串联起来。不过,这些灵感并没有发展成长篇小说(他的《一年四季》需要新的连载小说),反倒写成了这篇以近似于狄更斯自身欠缺关爱的童年为主题的古怪故事,或者该说是他自认渴望关爱的匮乏童年。

1867年春天,我自己在小说与戏剧方面的工作同样多方进行,也经常重叠。我重新编写的《冰冻深渊》前一年秋天在奥林匹克戏院票房奇惨。尽管如此,我仍旧认为我改写的版本比旧版更精彩,因为我重新阐释了理察·渥铎这个角色和他的热情,让他变得更成熟、可信度更高,摆脱了狄更斯——这里我原本打算写“演出”,后来想想,“霸占”这个词更为贴切——这个角色时那种感伤和过度深情的表现法。我还是高度期望自己能在戏剧创作上有所突破,那年春天在健康条件允许下,利用研究空当多次前往巴黎的法兰西喜剧院,跟十多年前我通过狄更斯认识的喜剧演员弗朗西斯·雷尼埃商谈。雷尼埃迫切希望改编我的《白衣女人》在当地推出,因为德文版已经在柏林造成轰动。

我自己却希望向雷尼埃和法国观众(顺水推舟地包括英国观众)推销《阿玛达尔》的改编剧本。尽管狄更斯认为书中有些争议性议题,我相信雷尼埃一定会热情又积极地接受。

卡罗琳喜爱巴黎的程度远超过她有限的词汇所能表达,她几乎哀求我带她一起去,但我立场坚定:我是为了公务,除了紧凑的剧院行程,没有时间从事购物、观光或其他社交活动。

那个月我在巴黎的旅馆写信给我母亲:“今天早餐我吃了鸡蛋、奶油浓酱和圣默努尔德风味的猪脚,消化很理想。圣默努尔德光吃猪脚就长命百岁。”

我跟雷尼埃同去观赏一出新歌剧,剧院里挤满观众,剧情的强度很震撼人心,看完后我激情澎湃。更令人振奋的是那些“别致的小小长春花”——这是我跟狄更斯对那些迷人的年轻女演员和交际花的称呼。在跟食物一样丰富多彩的巴黎夜生活里,这些小花朵唾手可得。我羞红着脸承认,在雷尼埃和他朋友的引导下,我在巴黎那段时间不曾孤枕而眠,而且枕畔都不是同一朵长春花。回伦敦前我没有忘记帮马莎带一张巴黎景色的手绘卡片,她喜欢这种小东西。也帮凯莉买了件雪纺纱长袍,还为卡罗琳的厨房添购了些香料和调味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