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停留在1997年的第一场演唱会(第3/11页)
在小北要去参加面试的前一天,我给他买了一件新衣服。那是我砸碎我攒了好多年的小猪存钱罐才买的,那里面是我最后剩的钱。
那件衣服是白色的衬衫,印着一些灰色的树枝的图案。
小北高兴地说,雅笛,你对我真好。你真是我的好哥们。
我听完这句话,有点感伤,可是我对我自己说,你还有很多时间,不用害怕。
最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面试的那一天,小北的爸爸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把小北关在家里,他把门关紧,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北。
他说,你今天哪儿也不用去,我已经帮你向学校请假了。
无论小北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用,他爸爸就是不开门。
小北错过艺术学院的面试,最后还是和我一起考了景安的昕川大学。
高考后的暑假,小北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他整个暑假都在弹一首名为《星空》的钢琴曲,前奏很雄伟,他每次弹都带着一种愤怒在里面。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我天天给他煮红豆沙做白糖糕哄着他,他就像是我自己的另一半,他高兴,我也会跟着开心。
一个月之后小北终于想通了,他穿着那件我给他买的新衣服骑着自行车载着我逛遍景安城的每个角落。
他每次都会在音像店的门口驻足很久,听那些店里播放的新歌。那些歌时而婉转,时而欢畅,仿佛要把天上的云切成一段一段地落给我们沉思和哀悼才肯罢休。
每次我都拿着一瓶几毛钱的汽水蹲在路边喝。有树叶掉在我的头上,我也不捡,我知道小北一定会帮我把树叶拿掉,还会和我一起蹲在路边。
我想,那是我和小北最单纯和欢乐的时光,没有任何复杂的事,一瓶汽水、一根吸管,以及一个怀揣梦想的儿时伙伴,晚霞来临的时候,可以一起走路回家。想兜风的时候,可以坐在自行车后座把头高高地仰向天空。
我曾经在小北家的阁楼上画过一张素描,画的就是我坐在小北的自行车后座上把手张开,拥抱自然的样子。小北将这幅画找人上了色,签了自己的名字,裱了框,很郑重地挂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
我在旁边往嘴里塞跳跳糖,那些不安分的小糖粒在我的嘴中、牙齿上、牙床前噼啪地打架。
小北说雅笛,等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你就可以来把这幅画拿走,我想到时候我也差不多成名了,你就可以拿这幅画赚大钱了。
我开始往嘴里送水,边送边把眼睛笑成一条线。我看到那幅画的右下方,一笔一画地写着:顾颜北。1997年8月18日。有效期1997-2007。
看着这个日期,我微微笑了笑。小北也笑了。我摸着那个日期,就仿佛摸着一个长远的有目的性的谋划。
他把自己谋划给了音乐。
而我,却把自己,谋划给了这十年的时间。
十年,仿佛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时间。可是,这有什么呢。既然小北可以用十年的时间去怀揣一个音乐的梦想,那我为什么不能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一个未知的将来。
那时候我坚信我可以,就如他坚信他一定会成名一样。
我们的梦想那么真实地存在于1997年那个不算炎热的多风时节里。
这是活着的一种自我快乐。如果自己都不曾给自己希望和鼓励,那么,谁又会来承担你心中一直保存完好的梦想和未来呢。
4{我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不能能歌善舞}
那一年,我常常做一个梦,在他开第一场演唱会的时候,他会对我说:“雅笛,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
这个梦太美好了,以至于我醒来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我觉得梦总是会成真的,否则怎么能这么真实地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呢。
直到遇到苏宛月,我才记起一句老人常说的话,梦与现实总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