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停留在1997年的第一场演唱会(第2/11页)

爸爸赶紧送我上医院,小北和小北的爸爸也紧紧地跟在我们身后。那晚景安城医院人很多,爸爸急着帮我去交钱。医生帮我缝针的时候我哭得死去活来。

我说,小北,我会不会残废啊?

小北握着我另外一只手说,不会的,肯定不会。

我说,可是,我为什么痛得好像要死掉了。

我看到小北的眼睛里仿佛有很多的光亮,他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周遭的一切很混乱,医院里从未有过那样的嘈杂。小北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发亮,我所有的疼痛仿佛在一瞬间就停止了。

我止住了大哭的嘴,伸出另一只手去帮小北擦眼泪。我说,小北,男生的眼泪是很珍贵的,不能轻易浪费。

小北也止了哭,盯着我拼命地点头。

我的手缝了五针,从左手的手心处一直蔓延到小指内的尾端,就像一条非常丑的蜈蚣爬在上面。仿佛要跟着我一生一世。

拆纱布的那天,我没去上学,我坐在家里的小窗台边上剪一盆仙人掌,那些毛绒的小刺纷纷扬扬地落在我的手心里。我突然不知道怎样面对手心中蔓延的丑陋。

那天晚上小北把我从家里带出来,跑到附近的一个露天舞台。

他在舞台上唱无印良品的《掌心》。他一张嘴,露出他长得有些歪的牙齿。他唱第一句:你手中的感情线……我忍不住就笑了。

我说你别这么肉麻了,我们还不算认识哦。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从看台上跳下来,说,你严肃点行不行啊?我这个未来歌星的第一场演唱会是为你开的,你怎么都不尊重我?

我点头,嗯,那你继续。

他摇头,不唱了。这第一场演唱会就到这里吧,下面我正式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顾颜北,今年十四岁,很高兴认识你。

我说,我叫韩雅笛,今年十四岁,同样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的手以国家领导人见面的样子握在了一起。夏天的夜晚有萤火虫飞了起来,落在他的头上,落在我们的手上,我手中那道可怕的疤也在他手中停留着。半分钟后,我把手拿了出来,低着头往回走。

我轻轻地,把我的左手握起来,那里盛着我所有的甜蜜忧伤,它像一点点的温暖,一寸一寸植入我的心底。让我的生命里,开始渐渐繁衍了希望。

1997年那一场只唱了一句的演唱会,是装载我整个人生希望的种子,那日空气中沉着而又阴凉的小分子是我许多年之后都不曾忘却的甜蜜。

我记得你。因为你是我1997年之后掌心里疼痛的纪念。

3{十年,仿佛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时间}

高三那年,小北想考景安唯一的一所艺术学院,那间学校虽然只开了十年,却积聚了全景安最好的艺术老师,并且那间学校是景安首富端木集团老总赞助的,有庞大的资金做后盾,将来又有送去国外学习的机会,因此想去上学的人多如河沙。

可是那间学校每年都只收两百个有艺术才华又有优异文化成绩的学生。对于景安这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来说,也是不小的一个竞争。

小北有信心,他妈妈教了他那么多年钢琴,他的钢琴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想去好的音乐学府进行声乐训练。

小北要考艺术学院,却不敢和他爸爸说,所以他没有一点钱。我拿出平时攒下的零用钱帮小北买了很多声乐方面的书,我陪他坐在阁楼上,骗他爸爸说我们要好好温习。

那个夏天很热,小北家的电风扇却坏了,他爸爸一直忘了帮他买新的风扇。我就拿着羽毛扇给小北扇风,边扇边帮他把风,如果看到他爸爸从楼下上来,就在第一时间通知他,让他把声乐书藏好。

我每次都看得特别准,从来没有被他爸爸发现过,我觉得我们俩变化的速度都可以去拍电视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