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病人H.M.(1953-2008)(第5/5页)
安内瑟的一名助手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告诉他更多的切片可以准备染色了。几分钟之后,安内瑟将一张刚刚浸泡过的7英寸×5英寸的切片放到灯下,将紫色的染料滴到玻璃上。染料浸入了切片白色的横切面,几乎不可见的大脑组织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像一张照片。
大脑的横截面很像一幅罗夏墨迹图,而这一张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只邪恶的山羊的头。随后,安内瑟开始指导我认识大脑。
“你可以看这里,”他指着一块颜色更深、神经元更紧密的组织说道,“你外祖父在这里推高了他的额叶。”
我们又看了另一张切片,安内瑟指着一片在亨利额叶后下方一点的区域,这一片区域并没有组织。而这就是亨利脑损伤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却带来了一切。尽管安内瑟并不想深入讲述太多细节(不想在他的研究结果正式发表之前),但他还是小声告诉我,他已经有了一些令人惊讶的新发现,有关我外祖父对亨利的大脑所做的摧毁,以及他所没有摧毁的东西。多年来,记忆研究者们都假设,残留在亨利大脑中的海马残余部分,完全萎缩了,没有起任何作用。然而,据安内瑟所说,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亨利残存的那部分海马看起来保持着非常好的形态。
据安内瑟所说,这项启示可以重塑记忆科学领域。1953年,当我外祖父在亨利的大脑中关闭了一扇门时,他是否还是留下了一条缝隙?这能否解释亨利遗忘症中某次令人惊讶的例外?我们对于记忆如何运作的理解,很多都基于我们对于亨利的记忆无法运作的理解。然而,这些年来,我们是否至少在一部分上理解错了?随着大脑观测站的上线,随着亨利的大脑可以保存在任何地方,随着他的细胞可以被计算,随着他最终的谜题被解开,科学家们都会在随后的几年里,不断地探讨并争论这些问题。
安内瑟把这张切片放到一块架子上干燥,我再次看着它,看着中间的那片空洞,仿佛目光穿越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