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以遗忘症病人H.M.闻名的麻省理工研究项目(第4/10页)
科金显然很合适。像她的新老板一样,科金也积累了大量和脑损伤病人一起工作的经验。但她的病人不像托伊伯的病人,科金的大多数研究被试都不是“自然事故”,而是有意的手术的产物,这些病人当中,病人H.M.当时毫无疑问成了历史上最重要的脑损伤病人。当时的科学家们用一个词来描述他,他们称H.M.很纯粹。纯粹这个词与道德或是卫生并没有任何关系,其完全是解剖学意义上的。外祖父的手术创造了一个活的、能呼吸的测试对象,其大脑损伤能让人们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探求记忆的神经学基础。倘若没有这种手术,那么像亨利这样的病人就不会出现。正如科金在多年之后的解释,托伊伯习惯于研究的那些士兵,那些被击中头部的士兵,很难设想他们的大脑能够像亨利的那样:“要得到一个纯粹的病人很难得。因为要是两边海马都被击中,那你就死了。我觉得死掉是最为可能的结果。”
托伊伯认识到了亨利的重要性,因此他也认识到了科金与亨利关系的重要性,更别说她与布伦达·米尔纳、威廉·比彻·斯科维尔的私人关系。托伊伯通过雇用科金,他得到的不仅是一位使用他所中意的脑损伤方法的一流科学家,还有一位世界一流的脑损伤病人。的确,科金进入麻省理工不久之后,托伊伯就开车去了外祖父在哈特福德的办公室,这是他的第一次拜访,之后还有很多很多次。亨利就在那里等着他,而且亨利还和托伊伯一起驾车回到了坎布里奇(Cambridge)。他们把车停在一栋新的红砖建筑外面,这座建筑叫做“临床研究中心”,托伊伯领着亨利进入了一间小卧室,亨利要在这里住上两周。在这第一次会面之后的40多年中,亨利来了临床研究中心54次,有时候会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大量的临床数据开始堆积起来,这成了史上在单个研究被试上积累的数据量之最。然而对于亨利而言,这个新家并没有比他第一次到访时显得更为熟悉,当时他在夜里三次跑向护士,并且提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问题。
“我在哪儿?”亨利问道,“我怎么来到这里的?”
汉斯·卢卡斯·托伊伯于1977年去维尔京群岛(Virgin Islands)度假时,溺水而亡。
此时,麦吉尔大学的布伦达·米尔纳把对亨利有关研究的控制权让给了麻省理工。这一举动有多层意义。其一,亨利曾经所住的哈特福德更接近坎布里奇,而非蒙特利尔。其二,米尔纳已经在很多方面取得成绩了,她早期与亨利的工作直接带来了两项突破性的发现:一、记忆机能与大脑的特定部位有关。二、大脑中至少包含了两套不同且独立的记忆系统。对于米尔纳而言,这已经足够了。米尔纳仍然非常好奇,非常热心于研究,仍然在研究中心与脑损伤病人一起工作,但是她的兴趣逐渐从双侧颞叶转到了额叶。她研究了病人H.M.,并让他出了名,而这又反过来让米尔纳出了名。现在,米尔纳决定放他走。说实话,在个人层面上,这也并非艰难的决定。亨利的记忆缺陷、他无休止地重复同样的故事、他无法记住米尔纳或任何人,都使得除了一种表面关系之外,人们很难与亨利建立任何深入的友谊。“我们发现,我们开始像看待一只宠物一样看待他,”米尔纳曾经告诉一位采访者。“他丧失了人性。你没法与这个人建立一种友谊或某种人类的情感关系。”
托伊伯死去之后,科金成了研究病人H.M.的看护者,这个地位,她一直保持到H.M.死后。在科金写的一本有关亨利的书里,她这样解释道:“直到20世纪70年代,我已经成了那些想要研究他的人们首先要接触的一个人。汉斯·卢卡斯死于1977年,布伦达·米尔纳继续研究着其他主题,但一直保持着对亨利的强烈兴趣。我开始照顾作为病人的亨利。”科金认真地担负起了对亨利的新责任,而且向人们显示出了对亨利人生幸福的真挚兴趣。她会在节日时送亨利一些明信片,在他生日时送他花。科金会确保亨利不会缺少用于字谜游戏的书。她以自己的方式把亨利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