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幸中的万幸(第3/5页)
而在一个月之后,她的情况突然开始明显地好转。五个月后,她的情况已经好转到足够离开疗养院回家了。她的评价结果是+4.
外祖父继续着他的实验,深入推进到人类大脑的未知领域。1950年12月14日,那是个周四的上午,外祖父头一次进行了完整的内侧颞叶切除术。这是一种比沟回切除术“范围更大的切除术”,沟回切除只是这个更猛烈手术的前奏。不过两个手术的设置很相似。外祖父用同一个环钻打开病人的头盖骨,用同一个压板撬起了她的额叶,用同一个抽吸器吸出了病人的灰质,再用同一个定制的电烙器把它烙住。不过,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在损毁掉沟回以后,他接着吸出了病人的杏仁核和大部分的海马体。虽然,又是烧毁又是吸出,这种混乱的过程令事后检查没办法确切知道他到底切除了什么,不过他还是能基本估计到自己切除了什么,外祖父发现他切掉了两边脑叶各12.5克的脑组织,也就是总共25克。25克重量是大约两汤匙的水。然而,他想要回答的问题更多在于性质,而非数量。
也就是说,那25克脑组织和其中亿万的神经和突触联结,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他曾经阐释了一种合理的思路,顺着这种思路他把目标放在了内侧额叶上,指出解剖学研究表明了内侧颞叶和额叶之间存在一种“十分紧密的机能联系”。因此他继续推理,为什么不能沿着这些自额叶到内侧颞叶的联结,考查内侧颞叶是不是导致疯狂的根源?他提出保罗·布西对猕猴进行的麦斯卡林实验,猕猴的颞叶在被切除以后表现出了一种“温顺”。外祖父解释道,这些“先前所报告出来的那些接受了额叶切除术的动物的行为改变,正是最初的启发”,启发他去探索,同类手术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影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给女人带来什么影响。外祖父跟大多数脑叶切除的实施者一样,他们手术的对象大多是女性。这种性别差异性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但是有必要指出一点,脑叶切除的临床效果(包括驯良、被动和顺从)跟当时很多人心目中的女性理想特质刚好契合。
同样在那个周四,外祖父在完成他的第一个内侧颞叶切除术后,他又做了另三个。
第一个病人名叫V.M.,她是一位“有破坏性、攻击性并且吵闹”的28岁女性,她“从1946年开始住院,没有接受过休克治疗”,她的攻击倾向常常需要“冰镇和隔离”(“冰镇”是疗养院对冰袋镇定疗法的简称,这是一种镇定疗法,即把病人紧紧裹在一个浸湿了的冰冷被单里)。手术之后,V.M.立马开始呕吐,然后变得焦躁不安,并且蜷缩了起来。她表示“希望自己静静”。外祖父写道,之后他又加了一句,手术的最终效果让她变得“更加幼稚”,并且出现“有更多自伤倾向”。她的好转分数在0到1分之间。
还有一位病人叫E.S.,她是一位38岁的病人,有着“心理缺陷伴精神病”,并且还患有癫痫,外祖父对她做出如下描述:“冲动、攻击性、阻抗、抱怨,并且以一种胎儿的姿势蜷缩在椅子上。”她也在手术后呕吐了,并且在康复期的头一个月里,经历了七次癫痫的大发作。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这些癫痫症状在“数量和强度上”开始稳步好转。她的行为问题也有所改善,到1951年底,她不再需要全时段隔离,“她的攻击性也有轻微好转”。她最后的评分是+1分。
还有一位58岁的病人G.M.,尽管“休克疗法给她带来了暂时的改善”,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她依然有着“恶化的病情、脏乱的卫生情况、攻击性、冲动性”。内侧颞叶被切除后,她经历了一种“伴随婴儿式话语的情感性退行,”但变得“愉快”了一些,并且“不再有那么强的攻击性”。然而,她显得很苍老,且仍然出现“积极性幻觉”,她的得分为+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