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她被带入了大海(第7/9页)
潘菲尔德的手术集中于内侧颞叶的一个特殊部位,人们通常管这个地方叫做边缘叶。在这里,向全世界介绍叹先生的法国生理学家保罗·布洛卡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在法文里,“Limbique”一词的意思是“卵形的”,而边缘叶从一侧看来就大致是个椭圆形,所以布洛卡对它如此命名。边缘叶中的其他结构,其名字也有简单明了的直观感受。质稠而紧凑的杏仁核,来自于拉丁词中的“almond”。钩回的末端是一个急转弯,源自拉丁语的“hook”。而在这大脑核心最中心地带的就是海马体,那是其中体积最大的一个结构。它有着宽大的吻状顶部和细而卷曲的尾部。海马体是来自希腊语里的“seahorse”。
边缘叶的功能几乎还是保持着全然的神秘。多年来,存在着一些比较流行的观点,这些观点基于一些嗅觉缺失患者相关研究,即对这些无法辨别气味的人进行研究,可以表明边缘叶的唯一功能就是使我们拥有嗅觉(事实上,边缘叶的另一个名字就是嗅觉皮层)。然而早在米尔纳来到“神经”研究所的10年前,这个观点就开始改变了。最重要的就是保罗·布西和海因里希·克里夫在芝加哥大学进行的研究。服用了三甲氧苯乙胺的黑猩猩在切除双侧颞叶后的表现,表明这个区域有着远比嗅觉更加重要的功能。
怀尔德·潘菲尔德对于边缘叶,特别是其中心最大的器官海马体存在着一种感觉,感觉他们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用途。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一种美学上的归因:他发现自己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外形精巧,在他看来很漂亮的结构(在他看来,这个结构直接跟大脑中其他的主要结构有着最直接的神经束联结)一无所用。海马体看上去可不像一种残余的、次要而退化了的大脑的附庸。它坐落在我们头部的最中心的区域,它高深莫测却四通八达,看上去至关重要。
布伦达·米尔纳回顾了关于颞叶的现有文献。她对两件事十分清楚。
其一,海马体及其位于边缘叶区域中的同类组织依然保持着神秘。
其二,关于这个问题的解决,她处在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好的位置上。
她开始与潘菲尔德的病人一起工作。
她会在手术之前花时间与他们共处,来了解他们,她会进行长时间的采访,并且从他们的衣着风格到言语中的幽默,只要自己能得到的印象,她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她会把这种主观的感受的记录补充进一连串的测试中。她会测量他们的智力、记忆力、问题解决能力、他们的性情。
在手术那天,她会经常观察潘菲尔德的行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非要待在手术室里,只是觉得那很有意思。她会挤过一条通向第二手术室旁听席的狭窄走廊,第二手术室位于二楼,也就是潘菲尔德的首选展示台。旁听席很窄,一扇大玻璃窗前有三排木制长椅,从那里可以俯瞰到那个所谓的手术室。席间几乎总是挤满了病人和来访的医生,他们前来观摩大师的技法。这里还有一名叫赫伯特·雅斯佩尔(Herbert Jasper)的电生理学家,他的脑电图仪装置在听众席的正前面,用来接受潘菲尔德置于病人大脑表面的传感器信息。雅斯佩尔会将这些信号进行转译,再将转译后的内容响亮地传回给潘菲尔德,以帮助其操刀。此外,还有一个秘书转录着潘菲尔德的观察,以及病人所做的报告。而对米尔纳来说,这是最吸引人的环节。即观察和倾听病人对自己大脑手术的回应。
潘菲尔德迅速而灵巧地使用着电极,通过给病人激起的反应来作为手术的引导,因此他总是可以确定运动皮层和躯体感觉皮层分别的位置,以确保他不会无意中导致病人的瘫痪或是永久麻痹。他也会用类似的方法定位并辨别其他所有重要的目标,比如说听觉皮层,因此他也不会令病人醒来以后变聋或是产生其他什么缺陷。接着他继续深挖,去寻找自己直觉和电信号共同告知他的那些病人的致病区域,并且去摧毁掉它们。席上的观众往往会在手术结束时鼓掌,而后潘菲尔德会盥洗干净,而病人将由护士推去术后恢复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