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皮的考验(第7/10页)
这几天下了好几场雨,所以赛场上举步维艰。说起来,我见过不少沼泽地比赛场还干呢。我在酒馆见到的那位红发老兄吧唧吧唧率先上前,在群众的叫好声中开局一脚,球直飞大皮的方向——他那身蓝橙相间的球衣甚是显眼。大皮利索地将球截住,凌空一脚;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上布利奇对霍克利–梅斯顿的比赛别具特色,是其他球场上所罕见的。
这边厢大皮传球之后待在原地,一脸谦虚,这时只听一阵雷声滚滚的脚步声响起,只见那个红发飞扑过来,揪住大皮的脖子,把他掀翻在地,整个人压了上去。我瞬间瞥到了大皮的面孔,那上面写着恐惧、惊慌,总而言之是对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大为不悦,接着他就消失了。等他再次露脸的时候,赛场另一头,一场群架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大地之子”的两股势力分别铆足了劲儿,猛力你推我挤,球貌似是在中间某处。
大皮挥手抹去眼前不小一块汉普郡地皮,有点晕晕乎乎地环顾左右,看清了群众戏的地点,便飞奔过去,刚好被对方两位重量级队员逮个正着,让他再次享受了一次泥地待遇。他由此占据了极佳的位置,刚好让第三位重量级队员提起小提琴盒一般大小的球鞋踢中了肋下。接着红发老兄又整个人压了上去。赛况可谓紧张活泼,从我这个场外观众的角度看来,一切按部就班。
我这会儿发现,大皮犯了个错误。他那身衣服太打眼了。这种场合呢,还是低调点最保险,可他那件蓝橙衫子实在太引人注目了;身为铁哥们,就该建议他选一件土黄色的,能和地面颜色混成一片才好。此外,除了他行头招摇以外,我估计霍克利–梅斯顿的队友们格外讨厌他,觉得他压根不该上场。他一个外地人,干吗非妨碍人家报私仇啊。
总而言之,我确实觉着对方格外优待他。每次两伙人打成一片,叠成的小山轰然崩塌,成吨的躯体横七竖八地在泥里打滚,最后被挖出来的那一个似乎总是大皮。偶尔他好不容易挺直了身子,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有人——通常是那个红发——肩负起这个对心思的任务,再次把他按倒在地。
我越来越担心这封电报怕是送迟了,只怕他小命不保,还好出了个小插曲。这会儿双方队员跑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按照惯例压成一座肉山,大皮也一如既往地垫底,但等大伙纷纷站起来清点伤员的时候,发现有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在地上挺尸。此人套着一件原本是白色的球衣。上布利奇旗开得胜,消息传开来,百名爱国志士敞开喉咙,衷心的叫好声响彻赛场。
伤员被两位队友抬下场,其余的选手纷纷坐下来,重整旗鼓,又趁机思考了一下人生。我认为事不宜迟,该出手把大皮拉出屠宰场了,于是跃过绳子,朝他走过去。只见他正努力刮叉骨上的泥巴,一副被绞拧机碾过的模样,双眼——还能看见的部分——放出两朵奇异的小火苗;他浑身上下已形成淤积层,只怕不是单单洗一个澡就能对付的。要想让他重返文明社会,就必须送到洗衣店去滚一滚。其实或许还是一扔了事的好,对此还没有定论。
“大皮,老兄。”我说。
“呃?”大皮应道。
“有你的电报。”
“呃?”
“你出门以后我接到一封给你的电报。”
“呃?”大皮应道。
我用手杖戳了戳他,他总算回过神来。
“你干吗呢,大笨蛋?”他嘟囔着,“我浑身是伤。你叽咕什么呢?”
“你有一封电报。可能是要紧事。”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愤愤然的样子。
“你以为我这会儿还有空读电报?”
“这封可能很紧急呢,”我伸手摸电报,“喏,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