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艺术的点缀(第4/10页)

“那是自然。”

“我很高兴,你一下子就明白了。看来你没大家说的那么弱智嘛。”

“谁说我弱智?”

皮姆微微扬起眉毛。

“难道没人说?”他反问,“啧,啧。算了,反正咱们说好了。我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故事,就只好跟我姐说肇事司机没停车就跑了,我没看清车牌号。好,你出去好吧。医生反复强调要我静养。而且我还想继续读故事呢。大反派刚往女主角的烟囱里扔了一条眼镜蛇,我得陪在她身边呀。读埃德加·华莱士[2],不入迷是不可能的。我需要什么会按铃的。”

我走回客厅,看见吉夫斯正盯着那幅画,表情僵硬,好像很痛苦。

“吉夫斯,”我说,“皮姆先生大概是撵不走了。”

“是,少爷。”

“至少是眼下。明天,他姐姐斯林斯比太太,就是‘三味真汤’那个斯林斯比,也会加入咱们。”

“是,少爷。我给斯林斯比太太拍电报时将近4点,若电报发到时她在酒店,那么她就会赶明天下午的轮船,抵达多佛港——抑或选择另一条路线,抵达福克斯通港——继而搭上7时许抵达伦敦的那趟火车。她可能首先返回伦敦的居所——”

“对,吉夫斯,”我说,“对,是个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充满人情味。你日后可得谱个曲子唱出来。但现在,有件事你得牢牢记住。千万不能让斯林斯比太太知道,把她弟弟撞成两截的人是彭德尔伯里小姐。因此,我得请你在斯林斯比太太到来之前去跟皮姆先生对好口供,知道他要怎么编故事,并准备好把全部细节编圆满。”

“遵命,少爷。”

“好了,吉夫斯,那彭德尔伯里小姐怎么办?”

“少爷?”

“她准会过来探视的。”

“是,少爷。”

“那,绝不能让她看见我。小姐们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吉夫斯?”

“是,少爷。”

“那你告诉我,要是彭德尔伯里小姐走进病房,久久地注视过惹人好感的病号,然后出门,头脑里那病号的模样还新鲜,然后一眼瞥见我穿着阔腿裤在那儿晃悠,她一定会对比一下的,我猜得对不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看看这幅画,再想想那位——一个浪漫,另一个不……啊?”

“少爷所言极是。我也正想请少爷留意。病人无疑会强烈地激发每位女性心中的母性;病人似乎总能触及女士们的内心深处。司各特有句诗写得极好:‘哦,女人哟!在欢娱的时辰,娇羞忸怩,虚情假意,难悦芳心……但当痛苦与不幸出现在眼前——’”

我举起手。

“改天吧,吉夫斯。”我说,“我很愿意听你背诗,但这会儿没心情。鉴于上述情况,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闪人,不到夜幕降临不回来。我明天开车去布莱顿待一天。”

“遵命,少爷。”

“这样安排最好,是不是,吉夫斯?”

“毫无疑问,少爷。”

“我也这么想。海风能帮我平复神经,很不幸,我这会儿有一大块神经需要平复。家中一切事务就交给你了。”

“遵命,少爷。”

“替我向彭德尔伯里小姐转达遗憾和同情,说我因公外出。”

“是,少爷。”

“要是斯林斯比太太到时候需要定定神,那你酌量供应。”

“遵命,少爷。”

“对了,给皮姆先生的汤下毒的问题,可别用砒霜,容易查出来。找个可靠的药剂师,要不留痕迹的东西才好。”

我叹了口气,斜眼瞧着画像。

“事情大大不妙,吉夫斯。”

“是,少爷。”

“作画的那会儿,我是那么快乐。”

“是,少爷。”

“啊,奈何,吉夫斯!”

“少爷所言极是。”

对话到此就告一段落。

第二天晚上,我挺晚才到家。吸过清新的臭氧,吃过丰盛的晚餐,又在月光下畅快地一路开着老爷车,我终于重拾好心情。没错,开到珀利的时候,我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伍斯特的精神是昂扬的精神,此刻伍氏胸膛里再次一派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