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吉夫斯和雅歌(第8/9页)

当然,土豆学派也不乏拥趸。随着气氛越来越热烈,我注意到,有几位看起来很精明的观众坚持只扔土豆。

大皮对此的反应令人惊异。只见他双眼凸出,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但嘴巴还是一张一合的,看得出,他心下茫然,还在机械地继续唱《阳光少年》。接着,他突然回过神来,奋力向舞台边撤退。他最后的身影就是跑下舞台,比一只飞来的土豆领先半个头。

很快,骚乱和叫喊声止住了。我望着吉夫斯。

“惨不忍睹啊,吉夫斯,”我说,“可又有什么办法?”

“是,少爷。”

“长痛不如短痛,啊?”

“所言极是,少爷。”

“哎,她目睹了事情经过,估计这段罗曼史要告一段落了。”

“是,少爷。”

这时大牛·宾厄姆走上了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只听大牛说。

我还以为他要开口责骂会众刚刚未能控制情绪的行为。可惜没有。无疑,他已经习惯了纯洁又活泼的娱乐表演上无伤大雅的有来有往,觉得气氛热烈的情况不值得做任何评论。

“女士们先生们,”只听大牛说,“接下来的节目应该是著名歌剧女高音科拉·贝林杰小姐为我们献上《歌曲选段》,但贝林杰小姐刚刚致电,说汽车出了故障。她已经叫了出租车,很快就能赶到。与此同时,请欢迎我们的朋友伊诺克·辛普森先生,为我们背诵《危险的丹·麦格鲁》!”

我一把抓住吉夫斯。

“吉夫斯!你都听到了?”

“是,少爷。”

“她没来!”

“不错,少爷。”

“所以没看到大皮兵败滑铁卢。”

“不错,少爷。”

“这个破计划擦枪走火了。”

“是,少爷。”

“走吧,吉夫斯。”这会儿周围的站客一定在奇怪,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为何突然面色苍白,神情坚毅?“我刚刚承受了一场精神折磨,自早期的殉教者以降无人能比。消瘦了好几磅不说,组织器官还遭到永久的破坏。我历经了一场严酷的考验,一回想起来,未来数月都要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可是都白白浪费了。咱们走。”

“少爷如果不反对,我还想继续欣赏节目。”

“随你,吉夫斯,”我闷闷不乐地说,“我呢,我心已死,现在要去‘山羊与葡萄’坐一会儿,再点一杯砒霜特调,然后打道回府。”

时间约莫10点半,我正坐在客厅里愁眉不展地啜饮或许是最后一杯的还魂剂,这时门铃响了,我开门一看,门垫上站着的正是大皮。他仿佛历经了一番艰辛,直面过灵魂的考验。他好像有点黑眼圈的征兆。

“哦,嘿,伯弟。”大皮说。

他进了门,围着壁炉架逡巡,好像想找东西摆弄,继而摔碎。

“我刚在大牛·宾厄姆的娱乐表演上唱完歌。”他沉默了一阵后开口道。

“哦?”我说,“怎么样?”

“轻而易举,”大皮回答,“他们听得都呆了。”

“反响强烈,啊?”

“非常好,”大皮说,“人人热泪盈眶。”

大家注意:说这话的人可是教养良好,想必还坐在母亲膝头聆听了好多年“做人要诚实”的教诲。

“贝林杰小姐很满意吧?”

“哦,是啊。高兴着呢。”

“这么说没问题了?”

“哦,可不。”

大皮顿了一顿。

“但另一方面,伯弟——”

“怎么?”

“嗯,我左思右想,不知怎的,又觉得贝林杰小姐可能还不是我的理想伴侣。”

“你这么觉得?”

“我觉得是。”

“为什么?”

“哦,说不明白。这种事就像电光石火。我对贝林杰小姐有尊重,伯弟,也有爱慕。可是——呃——哎,我现在又忍不住想,还是温柔可人的姑娘——呃,比如说你表妹安吉拉那样的,更加——就是——哎,伯弟,我来找你,是想请你给安吉拉打电话,问她晚上愿不愿意赏光,跟我去‘伯克利’用点晚餐,再跳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