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拔赛(第9/11页)

“嗯,伊丽莎白,我希望你会考虑一下。我知道你今年冬天过得不容易,可是这真的好像不公平——哦,你看:等几个星期或者一个月再决定吧,因为你在这儿住也有好处,或者说可能有,再说,我们是朋友。”

伊丽莎白让“朋友”这个词在空中悬了一会儿,似乎是要检查一下。

“嗯,”露西说着,又对那个词做了限定,“我是说我们当然有很多共同点,我们——”

“不,我们没有。”伊丽莎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残忍,那是露西以前从未见过的。“我们根本没什么共同点。我是个共产党员,而你很可能会投阿尔弗·兰登[1]的票。我一辈子都在工作,而你几乎从来没动过一根手指。我从来根本不赞成付赡养费,你却是靠赡养费生活。”

这样,露西·托尔斯别无可做,只有不出声地傲然走出客厅,走上楼梯,上床,等着自己忍不住一阵阵抽泣起来。可是还没有那样,她就睡着了,很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她也喝了不少酒。

后来就到了早春季节。他们在同一屋檐下住了有半年了,现在随时会结束。这件事没有多讨论,可是在每个人眼里,那些日子都带上了最后的时光的特点。

这座房子的一侧,即跟哈里·斯奈德家相反的那侧有块空地,是个玩战争游戏的好剧场:有些野草高得能藏住人,有几条小路和几块开阔地——表面都是踩实了的土面——适合演出步兵战斗。有天下午,拉塞尔一个人在那片地方瞎玩,也许因为那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可以那样玩,不过没有哈里参加,也没多大意思。他正往家里走时,发现南希在后面走廊上看着他。

“你在那儿干吗?”她问他。

“没什么。”

“看上去你在转着圈子走路,自言自语。”

“哦,我是。”他扮了个鬼脸说,“我总是那样做。难道大家不都是那样吗?”

让他如释重负的是,她好像觉得那样好玩,甚至赏给他愉快的轻声一笑。

很快,他们就一起溜达到那块空地上,他指给她看最近军事行动的几处地标。这是那一丛野草,哈里·斯奈德曾在此藏了个机关枪火力点;这儿是那条小路,拉塞尔曾经率领一群幽灵巡逻,刚一开火,他就正好被击中胸膛。

为了重现那一幕,他在中枪后摇摇晃晃往后退,然后歪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你要是胸口那样中了一枪,就没什么办法了。”他一边起来拂掉身上的灰尘一边解释。“但是最糟糕的,是你肚子上挨了一颗手榴弹时。”这让他再次表演痛苦,并且四肢摊开躺在地上。

他为她表演死了第三次后,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很喜欢倒下,不是吗,”她说。

“呃?”

“嗯,我是说对你来说,最好的就是被打死,不是吗?”

“不。”他不服气地说,因为她的语气暗示这种倾向有种不健康因素。“不,我只是——我不知道。”

那有点让人扫兴,尽管他们走回那座房子时,关系仍然挺好;但不可否认,有一小会儿,他们当了一会儿伙伴。

就凭这一点,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时,拉塞尔从后面走廊那里脚步沉重地走进屋,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

她先到家,靠着客厅沙发的垫子坐着,盯着窗外,中指缠绕着自己的一绺黑色头发。

“嗨,”他说,“有件事挺滑稽。你认识你们班那个块头很大的家伙吗?卡尔·舒梅克?”

“当然,”她说,“我认识他。”

“嗯,我当时刚从学校出来,卡尔·舒梅克和另外两个人在操场上,他把我叫过去。他说:‘嗨,托尔斯,你想参加选拔赛吗?’”

“我说:‘什么选拔赛?’”

“他说:‘人类选拔赛。可是我最好先警告你,他们不让娘娘腔的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