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两家诊所和一家医院(第2/3页)

我说:“他的小说,人们已经等了10年了。迟迟不出,这不是我的责任。4年前,我还没有生病。并不是我的病妨碍了他。”

心理医生:“当然不是。这可以肯定。”

夫妻财产顾问:“他只希望在经受考验的时候,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感到有人在支持他,所有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期待妻子这样做。因为丈夫和妻子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爱你。而且,他还鼓励你画画。不正是由于他,你才能在他朋友的画廊里办画展吗?”

我说:“你不觉得这是因为我还有一点才能吗?你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吗?”

心理医生:“画画是一种很好的疗法,而写作会重新让你激动,你应该避免激动。”

我说:“我知道我的小说没有市场。但愿谁也不喜欢它,无论是评论家还是公众。可我不感到难为情,我会再写一本。”

夫妻财产顾问:“我这儿有张给你的支票。一张50美元的支票,去买几支颜料。这总应该可以吧?”

我说:“他爱我,他欺骗我,他给钱我买东西。关于夫妻双方的义务,没什么好说的,他只履行、依靠和抓住他所喜欢的东西。”

心理医生:“他不否认自己有缺点。”

我说:“听你这么说,我才是混蛋?”

夫妻财产顾问:“是你开的头,是你首先通奸的。”

心理医生轻轻地干咳了一声,说:“嗯……在那些事情上,没有罪犯,也没有受害者。嗯……没有指控,也没有辩护。”

我站起来,捋着大腿上的粗布病号服,说:“愚蠢!你们都是笨蛋!这并不是说你们裤裆里面就有什么东西了不起,你们那里面的东西也可怜得很,也许像片豆荚。但在你们的脑袋中,真的,只有一堆垃圾。”

心理医生大叫:“护士!”

我说:“先把支票给我!给我买颜料的支票。”

*

我终于可以在一个护士和一个看守的陪同下参加画展的开幕式了。我太失败了,喘不过气来,想打开逃生门呼吸新鲜空气,那两个家伙向我扑来,抓住我的双臂和下巴,把我塞回到医院的车子里。

报纸的评论员——甚至是以前喜欢我的那些评论员——他们的文章让我感到十分痛苦。那种能避免丑闻的美丽和清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

*

几个月后,那本期待已久的著名小说出版了,乔伊斯和普鲁斯特合起来可能都打不过它。写了九年。最近四年,自从我被关了三次以后,它的速度神奇地加快了。《夜色温柔》,书名非常滑稽,非常刺耳。如果确实是在夜里,那也是一个仇恨之夜。

他把我写进了书中,写得非常详细,书中的我是个病人,精神有问题,什么症状都有——歇斯底里、精神分裂、偏执狂: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谐音,所以大家一目了然。我在书中是个十足的疯子,一个狂人,只有吗啡、镇静剂和电击才能使我平静下来。

我是他堪作典范的布娃娃,我成了他的试验品。他实验室里的雌猴。我在他眼里并不那么一无是处,所以他改编我的语言是完全应该的。糟糕的是,这本可怕的书在商业上失败了,没能减轻我们的债务。“我们的”债务,这是我随口说的。不再是“我们的”,而是“他”的,他债台高筑。

……回到马里兰州,和平诊所。

路易斯·奥康诺尔打败了他,在全球范围内取得了成功,更让司各特痛苦的是,他在宴会和采访中公然宣称看不起司各特。我想象得到,那个路易斯不但聪明,而且狡猾,他在那些贪婪的记者面前诽谤昔日的朋友和保护者,然后请他们千万不要发表司各特的作品。“Off-the-record”[37],他应该是眨着眼睛,话中有话地对他们这样说的,他知道那些家伙会在这场谋杀中不遗余力:时髦的作者打败了昔日帮他发表作品的过时了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