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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来旁听的人越发多了,那孩子好容易才占到了座位。商行里的职员们在早晨和下午都不能来,如今可都争先恐后地抢站立的地方,一直挤到了这市政厅的楼梯边。
晚上开庭的时候,第一个发言的是维尔吉里奥,他针对热纳罗律师作答辩。他着手击破原告方面提出的证据,指出这桩对奥拉旭的控诉案的弱点。他提起那个戴假宝石戒指的人(检察官提出的证据主要就建立在他的证言上),说这家伙是个名叫费尔南多的小偷,几年前来到了伊列乌斯,当了流氓,天知道靠什么生计来混日子,这一说,庭上引起了一阵骚动。再说,“这个原告方面衷心喜爱的证人”,因为犯了浮浪罪和妨害治安罪,眼前正被关在伊列乌斯的一间牢房里。这样一个人的话又有什么价值呢?这是个小偷,是个流氓,是个骗子啊。维尔吉里奥跟着宣读了一段从一个西班牙酒店掌柜那儿得来的证言,那戴假宝石戒指的人跟凶手就是在他的酒店里谈话的。据西班牙人说,这个证人一向是个出名的骗子,喜欢讲故事,捏造事实,再说,酒店抽斗里有两回失窃了金钱,他疑心就是这戴戒指的人干的好事。这么说,这种证人的任何证言又有什么法律价值呢?对这等人讲的话,难道还有相信的理由吗?讲到这里,律师先望望法官,看看陪审官们,然后才对庭上的人们扫了一眼。他接着讲自己对塞克罗·格朗德争夺战的看法。他提到了从前那桩争夺土地产权的诉讼案,结果巴达洛家败诉。他还提到了维南西奥土地登记处的纵火事件。讲了两个钟点后,他最后呼吁对他那当事人主持公道,才告结束。
针对福斯托律师作答辩的是鲁伊律师。他那有力的声音,因为他喝了酒,有点儿发抖,在法庭上响彻起来。他一会儿打哆嗦,一会儿掉眼泪,一会儿感情冲动,一会儿厉声控诉,替他的当事人辩护,弄得旁听的人们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对福斯托博士抨击得特别凶,说他“竟敢口吐卑鄙无耻的言语,来侮蔑那伊列乌斯的巴雅[68],奥拉旭·达·西尔维拉上校的清白的人格”。除了那些律师和那个小孩子以外,谁也不知道巴雅是谁,不过大家都认为这比喻妥帖非凡。
奥拉旭依旧直挺挺地站着,两条胳膊抱在胸前,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一点疲乏的样子。有时候,他听见鲁伊律师对福斯托博士讥刺得特别凶狠,特别毒辣,不由得会微微一笑。
跟着是总结发言,他们每个人都再发了言,把已经讲过的话重讲了一遍。只有一段新的材料,那是热纳罗律师弄到的一段证言,用来否定维尔吉里奥引用的那西班牙酒店掌柜的证言。这一段新证言是从那戴假宝石戒指的人的一个相识,那西班牙人的酒店里的另一个老主顾——那个穿天蓝色背心的人那儿弄到的。这人说,那个戴戒指的人“是个好人,尽管他也许看上去不像个好人”。他也许会捏造事实,不过有不少他讲过的事的确是真的。热纳罗律师跟着公然指摘“当地的恬不知耻的警察局,仅仅为了不让一个人出庭作证,就平白无故地把他关在牢里”。
随后,福斯托博士站起身来,作他的重要发言。他拼命使自己的声音抖得比鲁伊律师的还厉害,因此庭上有些人又听得掉眼泪了。总而言之,他使出了全身解数。维尔吉里奥又讲了十分钟,只谈了那个戴戒指的人的问题。
最后一篇发言是鲁伊律师作的。他把“公道”和法官头顶上那个耶稣像来做比较。最后,他讲了一句已经准备了两天的音节铿锵的话:
开释了奥拉旭·达·西尔维拉上校,诸位陪审官先生,你们就能对目光正集中在这法庭上的整个文明世界证明,在伊列乌斯,不仅仅有可可、金钱和肥沃的土地;你们能证明,在伊列乌斯,还有的是“公道”,那是人民可能具有的一切美德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