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十章 陷马陵,庞涓怅然饮剑(第9/20页)
“恩公有话,但请吩咐就是。”
“买卖无他,只问将军一句话:将军是想让田忌将军为国捐躯于疆场呢,还是让田忌将军英雄凯旋呢?”
“牟辛只要他死!”牟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张仪朗声应过,转对嬴华,“华将军,你这就使人前往高唐,将牟将军一家老小接往大梁相府,在下已安排专人安置。”
“恩公——”牟辛泣不成声,再拜不起。
齐军逾六万,对外号称十万,加上辎重人员一万多人,浩浩荡荡,合围大梁。各种旗帜交相辉映,数以万计的帐篷密密麻麻地屯扎在大梁城外,从城头上望下去,威势赫然,让人头皮发麻。然而,几天下来,齐军情势似无变化,完全模拟前番救赵时的翻版,白天大军围在城外,或轮番叫阵,或偃旗息鼓,夜间或有少数骑手四出扰乱。
有过邯郸教训的魏惠王这一次学乖了,丝毫不见惊慌,也不亲到城头打气,而是天天稳坐于后花园的钓台之上,闭目钓鱼。与寻常垂钓不同的是,无论惠王钓到什么,毗人都像往常传旨一样大声宣唱,再由其他宫人接力唱出,一直传唱到每一个守城的将士耳中。惠王发明的这一新型励志手段极是管用,满城臣民见大王如此镇定,也都信心满满,各司其职。
与此同时,魏军周边各邑早已得到庞涓指令,家家户户关门清野,但有余粮,全部深埋地下,齐骑骚扰多地,几无收获。加之孙膑严禁扰民,六万齐军的日用粮草,全部依靠后勤供给。
一连十余日,齐、魏、楚、韩四国大战呈现出奇怪的胶着静止态势:韩军龟缩城邑不出;楚军六万躲在苦县远远观望;魏军八万蹲守郑城、阳翟城外,如猫守鼠;齐军十万有条不紊地围在大梁;大梁城中,一切生活照旧,只是城门紧闭,城墙上时不时地听到惠王钓到何鱼、那鱼几斤几两等的传唱声。
然而,就在这一切静悄悄的背后,一支约三千人的魏军,由襄陵守将郑克亲领,在几个黑衣人的引领下,昼伏夜行,秘过宋境,绕道大野泽东侧直插阿邑的齐军囤粮基地,在公子华率领的秦国黑雕接应下,于黎明前发动袭击。粮囤、草场起火时,守备齐军多在睡梦中。
与此同时,一切就如计算好一般,三支齐军运粮车队分别在送粮途中的不同地点遭到分股魏军伏击,数百辆辎重车辆几乎是在同时被焚毁,几处滚烟直蹿云天,方圆数十里红光熊熊,颇为壮观。
从临淄着落到部分款项、正在兴冲冲地往回赶路的苏秦远远望到火光与浓烟,大叫一声:“不好——”催马疾驰,及至赶到,现场早已是狼藉一片,粮草尽皆被毁,留守齐人或死或伤,部分存活下来的仍在使用各种工具扑火。
苏秦急召牟辛,后者早已不见踪影。
听闻在押与库存的粮草竟于一夜间悉数遭焚,田忌、田婴尽皆愕然,呆若木鸡。孙膑长吸一口气,闭目沉思。
中军帐中,时光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田婴最先回过神来,看向孙膑:“敢问军师,眼下如何用兵?”
“撤兵。”孙膑淡淡说道。
田婴看向田忌。
“听军师的!”田忌迸出一句,眼中含泪,仰天长叹一声,一脸绝望道,“天不助我,奈何?奈何!”
田婴转向孙膑:“如何撤军,撤往何处,敬请军师明示。”
“步卒在前,辎重人员在中,弩兵在后,保持队形,稳步后撤,以最近距离开往宋境。另,使骑兵蹿扰西南,袭击陉山,可战则战,不可战则退。”
“末将得令!”
“还有,粮草被焚之事,严禁三军传播。”
“末将得令!”
“哼!”庞涓得闻齐人粮仓被焚,握紧拳头,在中军帐里连转数圈,“姓田的,还有孙兄,这次是你们自找的,甭怪我庞涓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