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十章 陷马陵,庞涓怅然饮剑(第19/20页)
桂陵噩梦重现!
青牛二话不说,大叫一声:“快,保护将军!”话音落处,将庞涓猛力推到大树下,以树作掩体,以身与盾牌将他严严护住。
尚未倒下的军卒闻声跑来,绕庞涓形成一个大圈,皆举盾牌。
满谷火光四起,万箭齐飞,魏兵中箭后的惨叫声、“活擒庞涓……”的呼喊声震荡谷岭上的夜空。
相距不过三十步,齐国逾万箭手尽皆使用强弓劲弩,武卒甲胄再厚,盾牌再结实,也是枉然。十里谷道,成了屠场。不消半个时辰,可怜数千虎贲及逾千战马,连齐人之面也未见到,多被劲矢穿身而亡。
庞涓身边,持盾魏兵死伤逾半,仅余十几人,仍在舍命守护。
齐兵纷纷现身,围拢过来。箭矢如雨,火光如日,魏卒接二连三倒地,最后只剩庞涓与青牛,也身中数箭,尤其是青牛,早已如刺猬一般,血污全身,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一声长笑,是田忌的声音。
在众将士簇拥下,田忌手持长枪,从马骨堆中直走过来,扬手高叫:“停箭!”
箭雨停下。
田忌一步一步走到庞涓跟前,距其十步站定,拖长声音:“这不是庞将军吗?”
庞涓以枪撑地,挣扎站起,擦去脸上血污,看向田忌:“孙兄何在?”
“孙兄?”田忌冷笑一声,以枪指他,“你害军师如此,还有脸叫他孙兄?放下长枪,束手受缚吧!”
“孙兄何在?”庞涓提高声音。
“好吧,”田忌又出一声冷笑,道,“既然你这般追问,田某就成全你的好奇心。”以枪指向前面马骨,“这里是五百副马骨,是田某听你孙兄吩咐,一路辛苦带过来的。你的孙兄,还有你的苏兄,正在这些马骨尽头设宴把酒,候你光临,为你接风呢!”闪身让到路侧,“庞将军,尽管你曾折辱过本将,但本将肚大量大,又念在军师与苏相国再三请求放你一马,就不再与你这般小人计较,为你让路。庞将军,请吧!”转对众军士,“将士们,让道,送庞将军赴宴!”
众军士纷纷让到路侧。
“哈哈哈哈,”庞涓长笑一声,理也不理田忌,冲着白茫茫望不到尽头的一路马骨高声叫道,“孙兄,苏兄,你二人听好,师弟庞涓先行一步了。将行之际,在下有一言相告孙兄:你的膑刑是在下诬陷的,你我结义,在下欺你仅此一次!孙兄你装疯一次,诈死一次,两番欺我,就算扯平了。今日之战,还有桂陵,孙兄你赢了,在下输了,只是,在下不服,因为孙兄你赢在阴处,在下输在阳处。今日之败,非战之力,是天意亡我——”仰天长啸,“天——意——亡——我——”
夜谷里,久久回荡庞涓的声音。
声音消去,山谷死一般静寂。
“青牛兄弟,”庞涓扔开长枪,凝视青牛,拱手道,“是在下连累你与众将士了!”拔出宝剑,横剑自刎。
“庞将军——”青牛一声悲鸣,扔下枪,单膝跪地,伏在庞涓身上,久久未起。
陡然间,青牛挣扎站起,两手抱起庞涓,一步一步地迎向一具又一具马骨。显然,他要把庞涓送到这些马骨的尽头,送到他的两个师兄弟那里。
望着这个身上插着十几支利矢、血染甲衣的魏国第一勇士,站在旁侧的齐国兵士不禁肃然起敬,纷纷跟在他的身后。即使田忌,眼睛也是潮乎乎的。
一步又一步,一具又一具,青牛越走越慢,终于,在越过一百具马骨后,不知被什么绊住了,“扑通”倒地。
青牛抱牢庞涓,尝试站起。一次,又一次,青牛使足力气,却始终无法站起。
“庞将军,”青牛跪在地上,悲泣,“青牛……尽力了……”言讫,冲着跟在身后的齐国箭手,几乎是吼着道,“放箭呀,你们这些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