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五章 纵局难解,苏秦再回鬼谷求教(第11/13页)
“敢问一句,苏兄因何舍去一统上策?”
“在下与仪弟判断略同,六国能一统天下者,非秦即楚,仪弟与秦国不睦,选定楚国,在下则决定入秦。在下赶到咸阳,在秦逗留数月,渐渐感受秦法,觉得秦法灭人欲,绝人伦,有违天道。秦人唯法是从,唯命是听,秦法可将秦人变成征战的野兽。如果任此野兽肆虐,天下即使一统,也远不会太平。在下存留此念,寝食不安,是以离开秦国,苦悟应对,最终决定走先生所言之第二途,列国纵亲,制衡抗秦。纵亲本为休战,不料纵亲初成,函谷关前却因此生灵涂炭,血流漂杵,实违在下初衷。六国伐秦,纵亲失利,纵亲之间互生猜疑,在下处境,更为狼狈。”
听苏秦一口气讲出这般用心,玉蝉儿大受触动,起身朝苏秦深深一鞠躬道:“蝉儿为天下百姓向苏兄致礼了!”
苏秦也忙站起,与她对鞠一躬:“师姐大礼,羞杀苏秦矣!”
“先生不在,敢问苏兄作何打算?”
“纵军战败,魏人疑赵人阴结秦人,暗生嫌隙,在下这要赶往赵国,查个实情。”
“这……”玉蝉儿略略一怔,沉思有顷,不无关切道,“苏兄一路跋涉,这又一宵未睡,想必累坏了。今朝权且休息一日,明日启程如何?”
“谢师姐美意,”苏秦拱一拱手,“天下事急,在下贱躯不足为惜。”脸上浮出浅笑,补充一句,“再说,与师姐说话,在下并无一丝疲累。有师姐勉励,在下这如生龙活虎呢。”
玉蝉儿盯牢苏秦,有顷,拱手道:“苏兄执意要走,蝉儿不强留了。路途漫漫,蝉儿这就为苏兄做碗热粥去。”扭身提过米粮,到草堂旁侧的灶房里忙活去了。
太阳出东山一竿子高时,苏秦、飞刀邹几人吃饱热饭,别过玉蝉儿,踏上回程。
一行人走至谷口时,猛见道中站立一人,是个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英俊男子。
尽管男子手无异物,面相和善,走在最前面的飞刀邹仍旧戛然止步,正要出声盘诘,苏秦摆手止住,几步跨到前面,盯住他看。
看有好一会儿,苏秦觉得面熟,却又吃不准,遂拱手道:“先生是——”
那人微微一笑,拱手还礼:“童子见过苏师弟。”
“大师兄!”苏秦这也认出他来,飞跑过去,握住他的手,泪水流出,“大师兄——”
四手紧紧相握。
有顷,苏秦抽出手,擦下泪水,将他细细打量一番,感慨道:“大师兄摇身变成个小伙子,若不点破,师弟真还不敢认哪。”
“是啊,”童子甜甜笑道,“自你们下山之后,童子别无精进,倒是个头增长不少,喝白水也挡它不住。”
“昨晚听师姐讲,师兄远游仙境,需要几日方回,师弟俗务缠身,候等不及,只好抱憾而去,不想……竟在此地见到师兄。”
“有师弟进山,童子焉能游远?”童子又是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只锦囊,双手呈上,“先生推出师弟要来,出游之前,留下锦囊一只,吩咐童子交付师弟。”
“先生——”苏秦双手接过锦囊,扑通跪地,望空连拜数拜,泣不成声,“弟子不才,这……这又劳烦您了!”
待苏秦敬师礼毕,童子退后一步,拱手道:“道阻且长,请师弟一路保重!”
苏秦亦退一步,拱手道:“师兄亦保重!”
玉蝉儿站在草堂门外,望着苏秦一行的背影渐去渐远,隐于一块巨岩后面,方才轻叹一声,回身进舍,反手掩门,靠在门上,放任泪水流淌。
伤感一时,玉蝉儿拭去泪水,拿冷水洗把脸,缓缓进洞。
山外严寒,洞中却是温和。行至一挂布帘前面,玉蝉儿顿住脚步,稳会儿心神,方才掀开帘子,趋步而入。
一块花纹斑驳的豹皮上,鬼谷子赫然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