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乔唯之章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第2/10页)
我伸直僵硬的胳膊,抓起床头的闹钟,时间显示是凌晨5点40分,又做噩梦了。浑身湿答答的,我踢掉盖在身上的薄被,室温设定为25℃的空调发出嗡嗡的鸣响……好吧,我承认,这样醒来之后的心情真是糟透了!坏心情的原因并不是空调的错,也不是昨晚下肚那些难以计数的酒精的错,而是源自噩梦。一半的我冲自己大喊大叫:“你又做了一个噩梦。”另一半的我却不屑地说:“没关系,那只是一个噩梦。”而脱离这两部分意识之外的躯体,可能被真实的梦境给吓傻了,正在浑身发抖。这种感觉令人沮丧,虽然我这人生性退缩消极,但远不至于胆小懦弱、贪生怕死,可我仍旧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想梦里那些细枝末节。
脖子上这颗嗡嗡作响的脑袋只记得昨晚我好像狠狠地放纵了一把,推开门走进客厅,茶几上还堆着喝光的酒瓶,地毯上粘着吃剩的披萨,干掉的芝士看着像硬胶皮一样,我把它们从脚边拎起来,随手甩进地上的啤酒箱子里,右手的骨骼传来一阵刺痛,我定睛一看,指节肿得老高,泛着青紫色,貌似是我昨晚把某个浑蛋痛扁一顿留下的纪念。
清障之后,我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大左,想让他醒醒,他鼻子里猪一样地哼哼了一阵,大概是没打算把眼皮睁开,半裸的上身搭着凌乐乐的左臂,我忽然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文着一朵精巧的雪花,以前和她在一起时,我竟没注意到这么明显的特征,我想,妈的!肯定是她新近文上去的。
沙发上瘫着仰面朝上的安东——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他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不知道他的酒鬼老爸是哪根筋不对,竟给儿子取了一个这么拉风的名字,也难怪他在陌生人面前很少提自己的全名,之前有个选秀节目的霹雳评委也曾和我抱有雷同的看法,经她点评的那人似乎是叫“海鸣威”。安东的嘴角挂着一些类似于呕吐物的玩意儿,让人一阵反胃,我走近时发现地上也有一滩,于是恶狠狠地嚷了“三字经”。
我用披萨的包装纸飞快地抹掉那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再次丢进刚才那个啤酒箱子里。时间已接近早上六点,我不想太阳完全出来之后自己的家里还像一个巨型垃圾场,我需要赶快把这些家伙扫地出门,“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我挨个儿踢醒他们。大左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我,问道:“现在几点了?”我没回答他,因为他自己的手机就丢在脚边,我示意他把粗壮的大腿向边上挪开一点,因为他压住了掉在地上的电视遥控器。凌乐乐和安东也醒了,凌乐乐盘腿打坐在地上,边打呵欠边搓着那只文有雪花图案的手,只有安东还赖在沙发上不起来,两只凹陷的灰蓝色眼睛处于对焦不灵的状态,我想起自己刚才吐在垃圾桶里那摊调色盘一样的玩意儿,猛地上前提起他污迹斑斑的领口:“昨天晚上你给我酒里放什么了?你说过不在我这儿碰那玩意儿的!”
“嘿,哥们儿、哥们儿,别动气。”他抓着我的手,死气白赖地让我松开他,“就这一次,不会有问题的,我就是想帮你放松下心情,要是你不乐意,以后不再碰就是了。”我内心升腾起一股怒火,也许是那场噩梦作祟,也许是因为我推开门看到的这一地狼藉,也许是因为亲眼见到刚刚跟我分手的女孩躺在别的男人的臂弯里,而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健身教练,几小时前还和我喝着啤酒称兄道弟的,我突然对这一切感到深深的厌恶,我讨厌现在的生活,讨厌这帮狐朋狗友,他们没有一个真心待我,全都只是些酒肉朋友,对,只是酒肉朋友。
我承认自己把所有怒气都撒在了安东的身上,我挥起左手朝着他的右脸就是一拳,因为我现在只有左手能用,正打在他俄罗斯老爸遗传给他的高鼻梁上,斑斑点点的血迹顿时喷溅而出,他双手捂住鼻子,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你他妈的是疯了吗?”他气急败坏,想要爬起来还手,可他先前整个人是瘫在沙发里的,站起来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实在太过于突然,身体根本借不上力,我也只是随便躲了一下,他便扑了个空。但他好像并不死心,想克制住眩晕在地上站稳,从他迷幻的目光和汗津津的大白脸来看,我知道他一定嗑了不少的K粉,强劲的药力还在牢牢控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