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第6/10页)
她考虑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回皮尔缪尔了,已经住进了另外一栋空房子里。”
“好吧,”雷布思说,“你肯定不想我去那里接你,是吧?但你一定离滨海大道很近吧,我们在那里碰面怎么样?”
“好吧……”
“有一家叫朵克里夫的酒吧,”雷布思都没给她讨论的时间继续说道,“你知道吧?”
“我被撵出过好几次。”
“我也是,我们一小时后在酒吧外面碰面,好吧?”
“好的。”她听上去不是很热切,雷布思很怀疑她能否守约。好吧,那又怎么样呢?她说得够直白了,但也有可能她是另一个受害者,只是想借此吸引对自己的注意,让自己的生活比真实情况显得更加有趣。
但那时他的确有过某种感觉,不是吗?
“好吧。”她答道,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滨海大道是城市北海岸的一条沿海高速公路,路旁是各种工厂、仓库,大量的DIY和家具店。再外面就是灰色而平静的福斯湾。在多数日子里,都可以看到远方法夫郡的轮廓,但今天看不到了,海面上低垂着一层寒冷的薄雾。在仓库的马路对面就是四层楼的租房区(现在这里已是高楼大厦),旁边有少量紧挨着的街角小店和一些陌生人很少光临的、被冷落的过气酒吧。
朵克里夫酒吧刚摆脱了一代穷困潦倒的酒鬼,马上又发现了另外一代。它现在的常客都是些失业的年轻人,大多挤住在滨海大道旁边的那种六个人住、三间卧室的出租房内。轻微犯罪在这里够不上问题,只是古老的社会价值观还在延续着:不坑本地人。
雷布思早来了半个小时。于是他进了沙龙酒吧。这里的啤酒清淡也很便宜。酒吧里的人就算不知道他是谁,也能看出来他是干什么的。所以大家的交谈都变成了悄悄话,目光也避免和他对视。到了3点半,他走了出来,突然的日光使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是那个警察?”
“是的,特蕾西。”
她背靠酒吧的外墙站着。当他用手遮着光试着认清她的脸时,很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打量着一个20到25岁的女人。她的年龄全写在脸上,然而从她的打扮上可以看出她那反复无常的叛逆性格:漂染过的参差不齐的头发,扎染过的T恤衫,绷紧的褪色工装裤,还有红色的篮球靴。左耳戴着两个耳钉(右耳一个都没有)。她很高,快和雷布思差不多。当他的眼睛适应了外面的阳光后,他注意到在她那留有粉刺印迹的脸上还有两道泪痕,眼睛周围有些鱼尾纹,说明她经常哈哈大笑,然而现在从这对橄榄绿的眼睛里却看不到笑意。可以看出在特蕾西的人生道路上曾有过错误的转弯,雷布思感觉现在的她似乎也在试着重蹈歧路。
“特蕾西是你的真名吗?”
“一定程度上是。”她说。他们开始走动。特蕾西不在乎左右两边是否有车,就穿过了一个十字路口。雷布思跟在后面,一直走到一堵墙边,她才停下脚步,抱着手臂,注视着前面的福斯湾,看着正在升起的薄雾。
“特蕾西是我的中间名字。”特蕾西说。
雷布思用前臂斜倚在墙上,“你认识罗尼多久了?”
“三个月,这也是我来到皮尔缪尔的时间。”
“还有哪些人住在那栋房子里?”
她耸了耸肩,说道:“他们来了又走了,我们只搬进来几个星期。有时早上在我楼下,可以看到好些陌生人正睡在地板上,也没人在意,这里就像个大家庭一样。”
“是什么让你觉得是有人杀害了罗尼?”
她生气地转身面对着他,眼里含着泪水,“我在电话里就告诉你了!是他告诉我的,他去了个地方后,带了些毒品回来,看上去就有点不正常了。一般他弄到些海洛因后都乐得像个过圣诞节的小孩。但那次不是,他感到很害怕,举止就像个机器人似的,他不断地告诉我要躲起来,告诉我他们要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