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出现」的柏杨(第4/7页)

他们最大的幸运在于,他们是生长在八十年代,一个充满激情和理想的年代!一个充满着「五四」精神的年代!

三、以尊严为核心,中国人文精神的建立

「丑陋的中国人」该怎样走出自己的局限?

在八十年代,即使是柏杨自己,也没有能够给出答案。关于这一点,柏杨先生本人也承认。当时有读者问,既然中国人丑陋,那么应该怎么办?

柏杨也不知道。

柏杨得到这个答案,是在近乎二十年后,这就是他的新作《我们要活得有尊严》!在二○○三年的中国大陆,这本书被称做《丑陋的中国人》的姊妹篇。

而历经了九十年代迷惘的大陆,在历经了十年的阵痛后,在「打碎」的二十年后,尊严,也逐渐地成为媒体上见报率最高的词汇之一。

一个有意思的命题就是,假如柏杨当年能够给出答案的话,那么会怎样?

而另一个非常现实的事实则是,八十年代的中国大陆,的确还不知尊严为何物。

当时听说美国人到别人家里做客前,一定要先打电话预约,大多数人不能够理解。那时也不存在隐私意识,公开询问对方的收入是很常见的,不告诉才是不正常的。

在这样一种文化水准的土壤上,如果在八十年代柏杨先生带着他的尊严来,很有可能会被看做怪物。

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人被奉为万物之灵,但是在现实生存中,个人的精神自由与独立追求却往往被群体精神所压抑。因为中国文化所强调的核心不是个人,而是群体。个人权利的空间仅仅局限于独善其身。

但是八十年代的启蒙思想,却在「八十年代人」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旧有的价值体系被打碎后,他们开始寻求个性的解放与人格的独立,然而八十年代没有能力给出答案。进入到九十年代后,面对蓬勃发展的经济大潮,这一代人在八十年代所取得的自信和激情,在九十年代的物欲中遭遇到全面阻击,普遍感到了茫然和失落。

九十年代的中国文化是比较迷惘的,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十年以上。

「物欲」似乎是这个年代的核心词汇。

受西方「后现代化」思潮的影响,西方现代文明的「物化」或「异化」,对中国人文精神的考量则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拜金主义盛行!关于这种考量,我们会在莎士比亚的《雅典的泰门》中看到他对黄金的诅咒。

关于中国文化的思考在这个时候变得严峻起来,所有的疑问都集中在一个焦点上:中国文化究竟能给现代人提供怎样的精神家园?

这是一个复杂而艰难的问题,它直接关系到了当代国人的价值重构。中国人的价值观不能在八十年代的「打碎」之后,过于长久地在空中行走了。

这个时候,「八十年代人」陆续开始在各个层面崭露头角。比起八十年代,他们渐渐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微弱,但是他们广泛地存在着,由此所汇集的声音渐渐显示出了新的力量并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阶层:「精英阶层」。

柏杨的名字在这个时期由于特殊原因逐渐淡出他们的视野,但是柏杨关于国民性的思考,对这时的「精英阶层」留下的深刻影响还在,这种思考在九十年代后半期渐渐上升为主流,并达成了共识性的声音:文化的根本问题在于人的问题!

同当时的中国经济软着陆相似,中国人文精神也在同一时期尝试着自己的软着陆。不同于八十年代的是,这一次似乎没有出现号角似的人物,而是整个「精英阶层」在推动着这个变化。

「精英阶层」的共识是:文化的主体是人,人既是社会主体,又是自身存在的价值主体。不同的主体范畴直接导致了人要同时扮演不同的角色,一方面人要实现自我价值,另一方面人又是社会角色。对人自身问题的忽视将会导致人的物化,从而形成全社会性的物欲,人的存在、价值和尊严也将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