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4/4页)

“那个我没有感觉。”

他们两人都笑了。

“太奇妙了,莱姆,”她小声耳语,并且用力地拥抱他,“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我会再试一次。”莱姆注视着萨克斯,然后注视着他的手。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从他的心里送出了一股能量,沿着神经飞跑,一直到达他的右手。每一根手指都抽动了一下。然后,就像初生的小马一样的笨拙,他的手指交替移动着,穿过两英寸高的毛毯大峡谷,最后终于紧紧地在萨克斯的手腕处安顿下来。他用他的拇指和食指握住了它。

她的眼睛充满了眼泪,高兴地笑了起来。

“不错吧!”他说。

“所以你会继续练习?”

他点点头。

“我们明天就和谢尔曼医生安排一个测试时间?”她问。

“除非临时冒出什么事情,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最近有点忙。”

“我们要安排测试。”她坚决地说。

她把灯关掉,并靠近他躺下。虽然他无法感觉到,但他可以感受到。

在寂静中,莱姆瞪着天花板。正当萨克斯的呼吸平静下来时,他皱起眉头,注意到他本来空无一物、毫无知觉的胸膛中,有一阵奇怪的感觉在慢慢升起。一开始,他以为那只是幻觉。然后,他警觉起来,怀疑那可能是自主神经异常反射发作的前兆,或是更糟的情况。但不是,他马上就知道了,这是某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某种不是从神经、肌肉或器官传来的东西。一个科学家总是凭着经验来分析感觉。因此,他注意到这和他看着吉纳瓦·塞特尔义正词严地教训银行律师时的感觉类似。而这种感觉,也和多年前那个糟糕的七月的夜晚,查尔斯·辛格尔顿前往波特墓酒馆去寻找正义时,以及他对民权的激情颇为类似。

然后,莱姆忽然明白了他的感觉是什么:是骄傲。就像他为吉纳瓦和她的祖先而骄傲一样,他也为他自己的成就而骄傲。对持续不断地进行练习,以及对今晚的自我测试而骄傲,林肯·莱姆勇敢地面对恐惧,面对不可能。不管他是否能够重新再让身体移动;这感动来自于他不可否认的成就:完整,和查尔斯信里提到的完整是一样的。他明白了,没有任何东西——不是政客、同胞,或你疯狂的身体——能够让你变成五分之三的人;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或是几分之几的人,完全都决定于你如何看待自己,而你的生命也将依此而展开。

考虑完所有的事情后,他想,这一番领会和他重新获得的轻微行动能力并没有关联。但是,这不重要。他想到他的专业:如何从一小块油漆碎屑引导到一辆车,再引到有一个模糊脚印的停车场,再到可以找到一根纤维的门廊,再由此找到被丢弃的外套,并在外套的纽扣上找到歹徒因疏忽而未抹掉的一枚指纹。

第二天,一队战警就来敲他的门了。

正义得以伸张,受害人得救,家庭团聚。完全都要感谢那一小片的油漆屑。

小小的胜利——就是谢尔曼医生曾经说过的“小胜仗”——有时候,这是所有你能期望的,林肯·莱姆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但是,有的时候,这就是你需要的一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