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9/17页)
“顺便问一问,盖茨比先生,我听说你是牛津大学的毕业生。”
“不完全是。”
“哦,对啦,你是在牛津大学读过书。”
“是的——我进过牛津大学。”
一阵沉默。然后是汤姆那带着侮辱和不信任的声音:
“你去到那儿的时间,一定和毕洛克西进到纽黑文大学的时间不差上下喽。”
又是一阵沉默。一个侍者敲门送来了碾碎的薄荷叶和冰块,可是甚至他那“谢谢”的话音和轻轻的关门声也未能打破这沉默。这个事关重大的细节必须最终得到澄清。
“我刚才告诉你了我去过那儿。”盖茨比说。
“这我听你说过了,但是我想知道是在什么时间。”
“是在一九一九年。我只在那里呆了五个月。这便是我不能把自己真正称做是牛津大学毕业生的原因。”
汤姆四下张望着,看我们是否也像他一样的怀疑。可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在瞧着盖茨比。
“这是停战后官方专为一些参战军官提供的机会,”他继续说,“我们可以进到英国或是法国的任何一所大学去读书。”
我这时真想站起来,在他的背上亲热地拍上几下。我又一下子重新恢复了对他的完全信任,这样的事在此之前我已经有过几回了。
黛西立起身,微微地笑着,朝桌子那边走去。
“打开威士忌,汤姆,”她命令说,“我将给你调一杯上好的冰镇薄荷酒。喝了它后你就不会显得那么愚蠢,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瞧这是些多好的薄荷叶儿!”
“等一下,”汤姆厉声说道,“我还想再问盖茨比先生一个问题。”
“请问。”盖茨比客气地说。
“你究竟要在我的家庭里挑起什么样的纠纷?”
他们终于公开接火了,这正中了盖茨比的心意。
“不是他在挑起争执,”黛西绝望地从这一个望到另一个,“是你在挑起争执。请你稍微克制一点儿你自己。”
“克制!”汤姆轻蔑地重复道,“我想现在社会上最时髦的事就是自己站在一边,听凭从不知哪个旮旯角里钻出来的无名人氏和你的妻子做爱,喂,如果这就是你们所想的,你们可以把我抛除在外……近来,人们开始嘲笑家庭生活和家庭这个社会细胞,再下一步他们就该抛弃一切,在黑人和白人之间相互通婚了。”
被他自己的这一番莫名其妙的激烈言辞弄得激动起来,他似乎觉得他独自一人守卫在了文明的最后一个壁垒上。
“我们这儿可都是白人。”乔丹小声说。
“我知道我不是那么好客。我不举办大型晚会。我想为了交朋友,你就非得让你们家糟蹋得跟个猪圈似的——在这个现代世界里。”
尽管我很气愤——我们在场的都是如此,可是每当他一开口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地要笑。俯仰之间,汤姆从一个浪荡哥儿到一个古板的道德家的转变是如此彻底。
“我是有话要跟你说的,伙计——”盖茨比开始道。可是黛西猜到了他的心思。
“请不要这样!”她求助似的打断说,“我们大家回去吧。为什么我们不回家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