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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唯一的改变是奥登·布朗的就职。三个月前,老主席去世,一帮颇有些影响力的人提议由布朗继任主席。这一提议并未获得全票通过,董事会的保守势力有他们自己的候选人,即一个名叫尤斯塔斯·思韦恩的老董事。但最终布朗以多数票当选。随后他开始劝说其他董事接纳他的一些改革想法以推进三郡医院的现代化。
一路走来非常艰难。以尤斯塔斯·思韦恩为首的董事会保守派纠集了一群高年资的医务人员反对改革。布朗不得不谨小慎微,四下周旋。
他的改革方案中的一条是要求董事会授权,让他吸纳一群新的更有活力的成员以扩大董事会的规模。他计划在伯灵顿市的商业圈中吸纳一批年轻有为的管理层人才和专业人员。迄今为止,董事会仍未通过该项决议,这个计划只好搁浅。
奥登·布朗对欧唐奈开诚布公,他告诉欧唐奈只要愿意是可以我行我素的。其实只要布朗愿意,他是可以通过自身的影响力把一部分无所作为的老成员赶出董事会的,但真这样做的话,目光就太短浅了,因为这批人中大多都是有钱人,医院还指望着这帮人离世后可以捐献遗产。一旦逼得太狠,这些人可能会更改遗嘱,把原本要捐给医院的那部分钱留作他用。作为一家百货公司巨头的尤斯塔斯·思韦恩就曾经暗示过这一点。所以,奥登·布朗需要的是圆滑和谨慎。
无论如何,还是取得了一些进展,其中之一就是在董事会以半数票通过了更换外科主任的提议。这也是奥登找欧唐奈的原因。
晚餐结束,欧唐奈握着布朗的手说:“这份工作恐怕不适合我。”
“也许吧,”布朗说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把话说完。”
他很有说服力,虽然这个企业家继承了家业,起点颇高,却也是脚踏实地从工厂里做起,然后才进入管理层,最终坐到了主席的位子上。他对普通民众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是他这些年和底层工人打交道而培养起来的。这可能就是他愿意接受把三郡医院从泥沼中拽出来的重任的原因之一。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接触的时间不长,欧唐奈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位老人家那种为事业献身的热情。
“如果你能来这里,”布朗最后说道,“我什么都答应不了你。我也很想告诉你说,你可以无拘无束,大展拳脚,但是现实很有可能是,你想要点儿什么都要准备和什么人打一架才行。你会遇到反对声,顽固保守的势力,政治手腕和不满。有些问题连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必须孤军作战。”布朗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平静的语调接着说道:“我估计你过来的唯一好处是,对于你这种人来说,这种境地就是一个挑战,这是一个男人能承受的最大的挑战。”
此后他们开始聊其他的事情。布朗是那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人。他们俩什么都聊,从欧洲和即将来临的美国大选聊到中东逐渐显露出的民族问题。唯独关于医院,当晚奥登·布朗再也没有提一个字。
后来布朗开车送欧唐奈去机场,在舷梯上他们握手告别。“我很高兴我们能见面。”奥登·布朗说道。欧唐奈表示深有同感,这是肺腑之言,没有半分客套的意思。他登上飞机,准备就此跟伯灵顿挥手道别,权当这次会面是来长点儿见识,仅此而已。
在回程的飞机上,他拿起一本杂志,一篇关于网球锦标赛的文章挑起了他的兴致,但是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三郡医院,不断地思索着他看到的一切,还有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数年来第一次,他突然开始审视自己投身医学的初衷。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他问自己。我想要什么?我能获得什么?我能为之奉献什么?身后我又能留下什么?他还没有结婚,现在看来估计永远都不会结。曾经是有些风流韵事,也有过一些露水情缘,但都不长久。从哈佛,到哥伦比亚,再到伦敦……然后呢?这一切到底将自己引向何方,倏忽之间,他找到了答案,下一步就在伯灵顿,在三郡医院。答案是如此坚定不移、不再更改,努力的方向一下子就确定了下来。在纽约的拉瓜迪亚机场,一下飞机他就给奥登拍了一封电报,仅仅三个字: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