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根”祭(第3/5页)

二小脸红了。

我若批评二小,一向点到为止。

二小对我的话,也从不当耳旁风,一向铭记于心。

这使我欣慰。

一年多以后,二小有日忽然对我说:“二哥,你救人就救到底吧!”

我不禁一怔。

二小紧接着说:“二哥,给我找个老婆,替我成个家吧!”

我沉吟起来。

“二哥,求求你了!我都四十多岁了,还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啊!我有时喝酒,那是借酒浇愁呀!”

我心一阵难过。

我说:“那你们住哪儿呢?”

二小说:“这不三个房间么?我们两口子一间卧室!大哥一间;空一间你来时住,我们永不侵占。”

我说:“二小,像你目前这种情况,哪个能自食其力的女人肯嫁给你呢?如果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如果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再陷入生活的困境,我除了赡养大哥,除了周济弟弟妹妹,再负担起对你们一家三口的责任来,二哥还有一天安心的日子过么?别忘了,二哥也五十多了。你断不可以有一生依赖于我的念头!二哥请你来照料大哥,不过是权宜之计。对你是,对大哥也是。大哥今后还是要由我来陪过一生的。而你,要在五年内攒下笔钱,也要养好身体。五年后,你才四十七八,身体健康,到时二哥再帮你一笔钱。那时,你考虑成家不迟啊!……”

二小于是默然,也有几分怅怅然怏怏然。

……

我这辆“破车子”,已越来越感超载的滞重,实在不敢再让二小拖家带口地坐在我这辆“破车子”上了。那么一种情形,我连想一想都慌恐。

那一年的春节刚过,大小突然来到北京,预先也没打个招呼。

两天后,我被二小找去,说有急事。

见了面,兄弟俩坐我对面,大小给了我一张诊断书,郁郁地说:“二哥你看咋办?”

那诊断书上写着:二小的肺结核又复发了,且正有传染性。

大小将二小接回了哈尔滨。

我给他们带上了一万元钱。

几天后,我说服哥哥,住进了朝阳区的一家精神病托管医院。

半个月后,惦着二小,又托人捎回了五千元钱。

一个月后,二小从哈市郊县的一所医院来电话,说住院费每天就得三百多元。

我明白他的意思,再次电汇五千……

又住院了的哥哥,我每去看他,他总说:“二小怎么还没从哈尔滨回来?写信告诉他,我想他了,让他快回北京来接我出院。”

我说:“哥呀,二小的病还没养好啊!怕他传染你啊!”

哥哥说:“我不怕。写信太慢了,打电话催他回来!我不怕传染上肺结核。”

我暗想,我的老哥哥呀,你不怕,我怕啊!你精神不好,再患上肺结核,连住院都没医院收了,我可该怎么办?……

再后来好长时间没有了二小的音讯。

再再后来,听说他在这儿或那儿干点儿活。

别人曾替我分析,说二小兄弟俩的话未必全可信。暗示我那也许是他们兄弟俩做的一个圈套,多骗我些钱去先花着……

我不信。

我始终觉得二小他本质上是我家老邻居的一个好孩子。始终认为他的心地是善良的。

我相信我的感觉。

即使他们真的骗了我,我也宁愿原谅他们。因为那肯定的是由于他们面临难言的困境。

终于有一天我接到了二小的电话,他说他找到了一份工作,挣钱很少。

我问多少钱?

他说才三百多元。

我问累不累?

他说倒不累,替人看一个摊子。

我问住哪儿?

他说还能住哪儿呢?又厚着脸皮住妹妹家了呗!

他说:“二哥,我想回北京,还照顾大哥。”

我说:“二小呀,大哥刚刚适应了医院,出出入入,一反一复的,对大哥的病情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