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根”祭(第2/5页)
我当时对二小说:“这儿既是大哥的家,也是你的家。你和大哥,以后相依为命吧!我把大哥托付给你照顾最放心。”
三室一厅敞敞亮亮的房子,一切家具皆新。电视机、影碟机、冰箱、洗衣机,应有尽有。还有电子琴,还有空调,还有摆满了书的书橱,还有文房四宝,还有象棋、围棋和扑克……
我的哥哥和二小喜出望外,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给二小每月的工资是七百元。
生活费由我来负担。哥哥吸烟很凶,二小也是烟民,且有那么点儿酒瘾。
我说:“二小,这都没关系的。只要适量,不危害身体。烟酒你千万不要花自己的钱买,二哥会经常给你们送来,断不了你们的就是。你的工资基本不必动,存着,一年就是八千多。几年后,二哥再支援你一笔钱,你也算有点儿小小的本钱可以去扑奔你的人生了!”
二小喏喏连声。
从此我就少了两份心事。一份是牵挂于我的哥哥;一份是牵挂于二小。两份心事,都曾使我彻夜难眠过。
二小把我的哥哥照顾得很好。凭良心讲,比我这个当亲弟弟的做得还好。我对二小的感激也常溢于言表。那小区有人曾私下向我告二小的状,说哪天哪天,二小将我的哥哥锁在家,自己去小饭店里喝酒;哪天哪天,十点以后,二小才从外边回小区。言下之意,是二小不定往什么不干净的地方鬼混去了。
而我总是笑笑。
终日与我的哥哥相厮守,我理解二小那一份大寂寞。尽管我常去陪他们住。
我便每每提醒二小:北京和别的城市一样,也有进行非法勾当和肮脏交易的场所,也有专布泥潭设陷阱诱别人入彀的阴险邪狞之徒,要善于识别,避免沾染其污其秽。
二小便也每诅咒发誓般地回答:“二哥,我能做让你失望的事么?”
二小确实没做过那样的事。起码在北京是没做过的。起码,没使我起过疑心。
有人又背地里向我告他的状,说他剪一次发花了八十多元。
我便问他:“二小,你的头发,是花八十多元剪的么?”
二小说:“是啊,二哥。”
我又问:“头发不过就是一个人的头发。咱们男人,花那么多钱剪一次发干什么呢?”
二小说:“二哥,我才四十多岁,头发就快白一半了。不染,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伤心。用好点儿的染发剂,就那个价。”
我想了想,掏出一百元钱给二小。
我说:“二哥是舍不得你花自己的钱。你以后剪发的钱,二哥补贴给你就是了。”
二小哪里肯接呢!
我逼他收下,并说:“就这么定了。”
半年后,二小带我的哥哥回了一次哈尔滨,我给他带上了两千元钱。十天后,二小和我的哥哥回北京,两千元全花光了。
我的弟弟妹妹因而对我有看法,抱怨二小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我说:“我们的哥哥三十余年在精神病院,几乎没快乐过。二小二十余年人生无着落,受了不少苦。哥哥是我们的手足,二小是老邻居的孩子,我和你们都因有家庭有工作而不能全身心照顾哥哥,二小替我们照顾着了。我认为他照顾得很好,我们应该永远感激二小。平均下来,他和大哥,也不过每人每天才花一百多元。不算多。不能以平常过生活的标准要求他们这一次的花费。”
二小回到北京,内疚地对我说:“二哥,我花钱花得太冒了,连车票都是借钱买的,你扣我一月工资吧!”
我说:“别胡思乱想。车票钱,二哥还。但你以后应该明白,二哥虽有些稿费收入,却来之不易啊!何况我也不是为了稿费才写作。总之我认为,节俭是美德。你不是靠技能挣钱的人,花钱大手大脚,会给别人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