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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一会儿,清点自己的东西。“所有的物品我想都在这里了。地图、眼镜、拐杖、外套,一切都齐备了。好啦,再见,你们二位。千万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今天已经够辛苦的了。”
他步入大门,走上台阶。我看见一位妇女来到窗口,笑盈盈地招手致意。我们把车顺着马路朝前开,接着转过了弯。我朝后一仰,合上了眼睛。现在又剩下了我们两人,紧张的情绪已经消失,接踵而至的是一种几乎令人难以消受的解脱感,犹如脓肿猛然破裂了一般。迈克西姆没说话,我感到他把手捂在了我的手上边。我们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行驶,可我对眼前的景象视而不见,只能听得到公共汽车隆隆的吼声以及出租车的喇叭声。那是伦敦市内无法避免、无休无止的喧嚣,可我却不属于这一方世界,而是置身于一个凉爽、安宁、静谧的世外桃源。我们终于挺过了危机,再也不用担心受到伤害了。
迈克西姆到了索霍区,把车停在一家餐馆对面时,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像这样的小餐馆在索霍区狭窄的街道上多如繁星。我迷乱茫然、晕晕乎乎地向四周望了望。
“你累了,”迈克西姆语气干脆地说,“腹中空空,身体疲倦,不宜再赶路,吃点东西就能恢复精力。我也得补充些食物。我们这就进餐馆吃饭,同时我还可以给弗兰克打个电话。”
我们下了车。餐馆里幽暗、凉爽,除了老板、一位侍者和柜台后的一位女招待,别无他人。我们在拐角处拣了张桌子。迈克西姆开始点菜。“难怪费弗尔想喝酒,”他说,“我也想来一盅。你也应该喝点酒提提精神,就给你要白兰地吧。”
老板是个胖子,满脸带笑。他送来了一些装在纸袋里的长条子薄面包卷。面包烤得硬硬的,非常松脆。我拿起一块,狼吞虎咽吃起来。我的苏打白兰地喝起来很爽口,使人精神为之一振,通体舒泰。
“用完膳,我们就消消停停、不慌不忙地上路,”迈克西姆说,“晚上的天气也很凉爽。途中我们找个地方歇夜,明天早晨返回曼德利。”
“好的。”我说。
“朱利安问你时,你当真不愿到他妹妹家吃顿饭,然后搭晚班火车回去?”
“是的。”
迈克西姆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他的眼睛显得特别大,周围罩着黑眼圈,那一圈圈的阴影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看上去十分晦暗。
“依你之见,朱利安能猜出几分实情?”他问。
我的目光越过酒杯口观望着他,但我什么也没说。
“他是知道的,”迈克西姆慢吞吞地说,“他肯定是知道的。”
“即便他知道,”我说,“他也绝不会讲出去。绝不会,绝不会!”
“是的,是的。”迈克西姆说。
他又问老板要了杯酒。我们俩在幽暗的角落静静地坐着,心中满是恬适的感觉。
“我觉得丽贝卡对我撒谎是有预谋的,”迈克西姆说,“那是她使出的最后骗人绝招。她希望我杀死她。因为她预见到了事情的结局。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大笑不止,甚至临死前还发出哈哈的笑声。”
我没言语,继续埋头喝苏打白兰地,心想那件事情已经过去,所有的问题已迎刃而解,不会有波澜再起。迈克西姆大可不必那般面色苍白,显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那是她最后一次玩弄恶作剧,”迈克西姆说,“手段也最高明。直到现在我都吃不准她是否终究取得了胜利。”
“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怎么可能取得了胜利呢?”我说。
“谁知道呢,”他说,“我不清楚。”他一口饮干第二杯酒,然后从餐桌旁站起来说,“我去给弗兰克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