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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上校摇摇头说:“我跟你一样,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所知道的只是船舱里有具尸体,必须向上边报告。恐怕这事得闹个沸沸扬扬,德温特夫人,要躲是躲不过去的。你和德温特先生的处境都会非常艰难。你来这里平平静静生活,希望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却出了这档子事。”
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先前有不祥的预感。罪魁祸首不是搁浅的轮船、尖鸣的海鸥以及又细又黑直指岸边的烟囱,而是静寂昏暗的海水和海水下隐藏的秘密。潜水员才是罪魁祸首,因为是他潜入凉丝丝、静悄悄的大海深处,偶然发现了丽贝卡的小船以及她的亡友。他触动过小船,并向船舱里张望,而那时我却一直坐在断崖上,对此事一无所知。
“如果不告诉他,把事情瞒过去,那就好了。”我说。
“你知道,德温特夫人,如果有可能,我会瞒着的,”港务部长说,“但处理这种事情,我不能顾及私人的感情,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关于尸体,我不得不报告。”他突然打住了话头,因为这时房门被推开,迈克西姆走了进来。
“你好,”迈克西姆说,“出什么事啦?我不知道你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于是又扮演了胆小鬼的角色,溜出房间去,随手带上了门。我甚至没去瞧迈克西姆的脸,只隐约觉得他神情疲惫,衣衫不整,头上没有戴帽子。
我步入大厅,在前门口停了下来。杰斯珀正吧嗒吧嗒地在碗里舔水喝,看见我便摇了摇尾巴,继续喝它的水。喝完水,它跑过来直立起身子,将前爪搭在我的衣服上。我吻吻它的额头,随即到游廊里坐了下来。危机已经降临,我必须面对现实,必须克服由来已久的恐惧、怯懦、腼腆以及绝望的自卑感,把它们抛至一旁。这次若是失败,将一蹶不振,再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我盲目地、不顾一切地祈求上天赋予我勇气,把指甲都掐进了手里。我坐在那儿,呆望着绿色的草坪和游廊上的盆花,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后来我听见车道那儿传来发动汽车的声音,猜想一定是塞尔上校。他把消息告诉给迈克西姆,一拍屁股就走了。我起身离开游廊,慢慢经由大厅向藏书室走去。我把衣袋里本给我的那些滨螺翻弄来翻弄去,接着又紧紧将它们攥在手中。
迈克西姆正站在窗旁,脊背冲着我。我立在门口等待着他的反应,可他仍没有把身子转过来。于是,我从衣袋里抽出双手,走过去站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紧贴在我的脸颊上。他没吱声,还是站着不动。
“对不起,”我悄声低语,“非常非常对不起。”他没有回答,手又冰又冷。我吻了他的手背,接着又一根一根吻他的手指。“我不愿让你独自一人承受痛苦,”我说,“我愿与你同甘共苦。迈克西姆,我在二十四小时之间长成了大人,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他用胳膊搂住我,将我紧紧拥到怀中。我的矜持土崩瓦解,腼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站在那儿,脸偎在他的肩上。“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我问。
他终于开口说了话:“原谅你?你怎么啦,需要我原谅?”
“昨天晚上那事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吧?”
“噢,原来是那事,”他说,“我早忘了。我当时生你的气了吗?”
“是的。”我说。
他再没说什么,继续紧抱着我,让我偎在他的肩上。“迈克西姆,”我说,“我们难道不能从头开始吗?我们难道不能从今天开始就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吗?我并不奢望你爱我,对不可能的事情我不存非分的念头。我只想做你的朋友、伴侣或情人什么的,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