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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也踏着陡峭蜿蜒的小径穿过黑压压的林子向海滩走去。雾气几乎已散尽。来到小海湾,我一眼就看见了那艘轮船,停在离岸约两英里的地方,船头朝向绝壁断崖。我顺着防波堤走到堤尾,斜倚在圆形堤墙上。断崖上已聚起一群人,他们一定是沿着海岸警卫队的巡逻小径从克里斯走来的。断崖和海岬属于曼德利的地产,但公众历来都享有从断崖上通过的权利。一些瞧热闹的爬下崖壁,想把搁浅的轮船看清楚些。轮船倾斜的角度很别扭,船尾翘向天空,周围有些小船在划来划去。救生艇泊在轮船旁的水里,只见有个人站在艇上用喇叭筒喊话。我听不清他喊的是什么。海湾里仍雾气腾腾,望不见地平线。又有一艘汽艇突突突载着几个人开了过来,艇体呈深灰色。艇上可以看见一个穿制服的人,大概是克里斯的港务部长,而苏埃德船舶保险公司的办事员跟他在一起。另一艘汽艇紧随其后,上边是群克里斯的度假游客。他们开着汽艇围搁浅的轮船团团转,一边激动地交谈着。可以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掠过平静的水面,向四处传播。
我离开防波堤和小海湾,从小径攀上断崖,向看热闹的人群走去。到处都不见迈克西姆的踪影,弗兰克倒是在那儿,正跟一位海岸警卫队员交谈。看见弗兰克,我一时困窘万分,急忙向后一缩身子。不到一个小时前,我还在电话里对他哭鼻子呢。遇到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才好。他立时瞧见了我,冲我招了招手。我只好朝着他和那位海岸警卫队员走去。不料那位队员竟认识我。
“来看热闹啦,德温特夫人?”他笑吟吟地说,“恐怕事情会很棘手哩。拖船能不能拖动,还得再看情况。这轮船卡在了暗礁上,动弹不了了。”
“那可怎么办?”我问。
“马上派个潜水员下去检查,看是不是撞坏了龙骨,”他答道,“那个戴红色绒线帽的人就是潜水员。要不要用望远镜瞧瞧?”
我接过他的望远镜观看轮船,只见一群人正在检查船尾,其中的一个指手画脚。救生艇上那个拿喇叭筒的人仍在大喊大叫。
克里斯的港务部长爬上搁浅了的轮船船尾,与那帮人会合在一起。而那位头戴绒线帽的潜水员则坐在港务部长的灰色汽艇上整装待命。
观光客的游艇仍在围着轮船兜圈子,一位妇女站在艇上拍摄照片。一群海鸥落在水面上,鸣叫声响成一片,希望人们能施舍给它们面包屑吃。
我把望远镜还给那位海岸警卫队员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马上就会让潜水员下去的,”海岸警卫队员说,“他们要先进行一番讨价还价,跟外国人打交道都这样。瞧,拖船开过来了。”
“拖是拖不动的。”弗兰克说,“你没看看轮船倾斜的角度。那儿的海水比我原先想的要浅得多。”
“那块暗礁离岸很远,”海岸警卫队员说,“乘小船经过那片水域一般是注意不到的。可大轮船吃水深,不撞上才怪呢。”
“水炮响的时候,我正在山谷旁的第一个小海湾里,”弗兰克说,“从我待的地方,几乎连三码远都看不清。后来,事情便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我不由心想,在休戚与共的时刻,人与人是多么相像。弗兰克简直跟弗里思一个样,把经过情况又讲了一遍,仿佛那是件我们都很关心的天大的事。其实,我清楚他到海滩上去是为了寻找迈克西姆。我清楚他跟我一样,一定也忧心忡忡。而此刻,我们在电话上的谈话、我们共同的忧虑以及他坚持要见我的情形,全都被忘了个干净,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全是因为一艘轮船在大雾中搁了浅。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到我们跟前问:“船上的水手会不会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