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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夏威夷再简单不过,的确和去大矶相差无几。去北海道行李倒多得多。

我把装好的旅行包放在地板上,开始准备随身穿的衣服:蓝色牛仔裤、半袖衫、带风帽的外衣、防寒运动服。一一叠放好后,再无事可干,一时闲得发慌。无奈,只好洗澡、喝啤酒、看电视。没什么激动人心的新闻。播音员预言明天起可能变天。这很好,我想,反正明天起在火奴鲁鲁。我失掉电视,歪在床上喝啤酒,转念又想起咪咪,完全地、彻底地死了的咪咪。她现在置身于冰冷冰冷的场所,身份不明,无人认领,斯特伦兹也好鲍勃·迪伦也好,她都再也听不见了。而我明天即将去夏威夷,且用别人的经费——世界难道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我摇摇头,将咪咪的形象从脑中驱逐掉。另找时间想好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个问题过于深刻,过于沉重,过于炽热。

我想到札幌海豚宾馆那个女孩儿,那个总服务台里戴眼镜的女孩儿,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孩儿。最近有好几天很想很想同她说话,甚至梦见她。这怎样才能实现呢?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电话过去呢?难道只说想同服务台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儿讲话就可以吗?不成。那不可能如愿以偿,甚至理都没人理。宾馆是个一丝不苟的严肃场所。

我思索了半天。应该有条锦囊妙计。意志产生办法。10分钟后,我终于心生一计。能否顺利暂且不论,尝试的价值总是有的。

我给雪打电话,商量一下明天的日程,告诉她早上9点半乘出租车前去接她。然后换上不经意的口气,问她知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对了,就是服务台那个把你托付给我的人,戴眼镜的人。

“唔,应该知道,名字好像非常奇特,所以记在日记里了。现在想不起来,看日记才能知道。”她说。

“马上看看好吗?”

“正看电视呢,过一会不好?”

“对不起,急用,急得很。”

她嘟囔两句,但还是翻看了日记,说是叫“由美吉”。

“由美吉?”我问,“写什么字?”

“不知道。所以我不是说非常奇特么,不知写什么字。大概是北海道人吧,名字上没那种感觉?”

“不,北海道没有这样的名字。”

“反正就那么叫,就叫由美吉。”雪说,“喂,好了吗?看电视喽!”

“看什么呢?”

她答也没答,咔的一声放下电话。

我拿起东京的电话簿,从头到尾查阅有没有姓由美古的。难以置信的是,这东京都居然有两个,其中一个是照相的,开了个“由美吉照相馆”。世上的姓氏真是花样繁多。

接着,我给海豚宾馆打去电话,问由美吉小姐在不在。本来没抱多大希望,不料对方马上把她唤了上来。“是我,”我说。她还记得我,看来我还不无可取之处。

“现在正忙着,”她低低地、冷冷地、干脆地说道,“过会儿回电话。”

“好的,过会儿。”

等待由美吉电话的时间里,给五反田打了个电话,对录音电话说我马上去夏威夷几天。

五反田大约在家,很快打电话过来。

“好事嘛,真叫人羡慕。”他说,“换换空气,再美不过。能去我都想去。”

“你还不能去?”

“噢,没那么简单。事务所里有债款。又是结婚又是离婚,折折腾腾地欠了不少债。跟你说过我身无分文吧?为了还这笔债我正拼死拼活地干,不愿演的广告也得演。说来荒唐:经费可以大肆挥霍,而借款却偿还不上。这世道一天比一天变得不可捉摸,连自己是穷鬼还是富翁都搞不清。东西琳琅满目,想要的却没有;尽可挥金如土,想用钱的地方却没得用;漂亮女郎招之即来,而喜欢的女子却睡不到一起,莫名其妙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