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台湾这些年(第4/8页)
高雄市甲仙救难协会,是当地重要的民间救援组织,阿忠哥也是协会的成员,他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救援训练。
这支救援队全部由本地乡亲组成,他们定期组织各种各样的训练,如绳降、操舟等,在灾难来临时,他们第一时间冲到现场救援;等官方力量到来时,他们会帮忙指路,提供协助和支援。
第一次接受正规的救援训练,我内心兴奋异常。到达训练场时,甲仙救难协会理事长罗万昌给我下达了训练任务——高空垂降。我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山坡,心里倒抽了口凉气,这山坡足足有70米高,横断面跟地面几乎呈90度,又险又陡,上面遍布页岩,一脚踩下去可能就有碎石滚下,人容易失去重心,救人不成反要被救。
当然,对垂降我还是有些经验的,当年为了进瓦鲁阿图的马鲁姆火山,我也专门做过了一些学习和训练。梁红一路跟着我爬上山顶,手臂被树枝划出了几道口子,到达山顶的时候,她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我把绳索在一棵大树上固定,她不放心,再三查看,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碎石。”
那一刻我似乎又回到了马鲁姆火山口,当时我已经下降到火山里,梁红在上面,平静地交代着其他队友:“如果老张出事儿了,我也不走了。”往事一幕幕,只言片语胜过山盟海誓。迎着梁红紧张而又蓄满温柔的双眼,我冲她点了点头:“放心。”
垂降时控制身体平衡是一大考验,既要保证大腿根部的主绳不能移位,同时右手还要始终握紧主绳;随着身体下降,逐渐松动主绳。这个过程中身体和脑子的反应速度都要跟上,脚踩在松垮垮的崖面上,让人很不踏实,我隐约听见脚底的碎石在窸窸窣窣地松动。
我开始慢慢找到感觉,一点点朝地面逼近。
“小心,下面有大坑,走之字形。”对讲机里突然响起老罗焦急的声音。我往下一看,乖乖,右下方有一个凹陷的大坑,碎石密布,这要是一脚踩上,无法附着壁面,整个人失去重心,我可能就被拍到岩壁上,然后就悬挂在半空中了。
我定了定神,将绳索引导到另一个方向,放慢垂降速度,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个大坑。成功避险后,我难掩得意,朝老罗做了个胜利手势。
阿忠哥也顺利完成了训练任务,他抹了一把汗说:“上面调拨的财政力量有限,但是民力是无穷的,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几乎都有救援队,都是自发组织的。”救援队里,年纪大的有五六十岁,本该膝下承欢的年纪,却穿起红色的救援服,两眼精光,随时准备为保卫家乡出力。所有成员都是义工,刚组队时甚至没有装备,很多人都是自己掏钱去买。
突然有些感伤,如果当年在汶川,当地就有这样专业的民间救援力量,应该会有更多的人获救。
据阿忠哥透露,灾难后的几年里,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只要有志同道合的人在,他们就不孤单,也不会想放弃自己的生活,放弃这片土地。大家齐心协力拔一条河,拔一条绳,纵使天灾人祸,也没有放手的理由。那么家,就始终都在。
看着身旁的梁红,我们两人一对眼,相视而笑,前所未有地平静。在我们之间,能感觉到这种微妙;携手相扶侣行,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人们对生活和梦想的向往。
防空洞里的烈酒
万炮齐鸣遮天蔽日,到处都是轰隆隆的炮声,战火、硝烟笼盖了整个滩头。这不是诺曼底的奥马哈,是台湾的外岛金门。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大陆和台湾关系最紧张的时候,金门岛成了两岸隔海对决的前沿阵地。金门离厦门就隔了一片浅海,本岛距离不到十公里,最近的礁岛甚至只有两公里多远,我直接游泳过去都毫无压力。1958年8月23日的震天炮响,让金门这座岛屿在世界战争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