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日常(第15/17页)
我知道这次的作品不具备得奖的水准,于是投稿之后的第二个月,我就开始着手创作新小说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决定这次先打草稿。我把公司废弃的打印纸带回家,在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这样删改很方便,也可以剪下来粘贴到别处,和使用文字处理机或电脑的感觉差不多。
即使加班到很晚,我也会督促自己稍微写一点儿。当时我住在单身宿舍,“最近在宿舍看不到东野”的流言在同事间流传。为实现梦想,要忍耐许多事情,与朋友交往就是其中之一。就算是假日,我也没工夫出去玩。
不久,这一年乱步奖新科获奖者诞生,我立刻买来《小说现代》翻阅。获奖小说是高桥克彦先生的《写乐杀人事件》,据说是一部优秀的作品,不过我更在意评选过程。我的名字和作品名就印在高桥先生旁边,还以粗体字表示通过了第二轮评选,只差一步便能杀入最终候选名单。
也许我能做到——我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那一瞬间,写小说成为我真正的挑战,而之前创作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我反复推敲并修改执笔中的第二部作品,又到临近截止日期才寄出原稿。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我努力到了最后一秒。
我对这篇作品很有自信,但是一个月后我又开始写下一部了。如果确定落选再开始写的话,就来不及参加下届比赛了。不过我心里盘算的更多的是,假如这次获奖,还是再写出一篇作品备用比较好。
对我而言,乱步奖不是最终目标。即使走运得了奖,也只不过是站在起跑线上而已。得奖当然非常重要,可我也知道得奖后太久不出新作的话,很快就会被读者遗忘。读者是健忘而冷漠的,作为乱步奖粉丝的我最清楚这一点。我认为,就算现在上着班,如果一年写不出一部作品的话,那将来成为职业作家,也终究无法以此为生。
那年五月,我收到通知,我的第二部作品《魔球》最终入围。不用说,我高兴极了。我将必要的文件寄回讲谈社之时,还对着信封合掌祈祷。
但是,事实上,在期盼得奖的心情背后,内心某处一直有一个声音:“不,还是不要多想得奖的事比较好。”这包含两层意义,其一是警告自己“反正不可能得奖,有做白日梦的工夫不如考虑一下如何把执笔中的作品改得更好”,这一点似乎无需说明;问题是另一层含义,说出来大家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我觉得“也许这次不得奖更好”。
这种心情很奇怪,希望得奖,却又害怕得奖。这是因为当时的我还没有在作家之路上走下去的自信。只不过碰巧有一部作品得到好评,并不代表以后都能维持同样或者更高的水准。我认为等自己真正准备好了再得奖才是最理想的。
我实在是想得太美了。还没得奖,就感受到乱步奖金字招牌的压力了。尽管如此,一个月后果真落选时,我还是很失望,这样的自己真叫人无话可说。
和往常一样,我阅读了《小说现代》上刊登的评选过程,看到大师级人物针对自己的小说给予点评,这让我感觉仿佛置身梦中。由于落选,作品自然被批评了一顿,但尽管如此我仍然很想拿去给别人炫耀一番——尤其是土屋隆夫先生的一句“期待这位作者的新作”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于是,第二年一月末,我寄出了第三篇作品《放学后》。比起《魔球》,我对这篇更有信心,所以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入围,但直到真正接到入围通知前,心里仍然七上八下。这次拿到入围通知时比去年更加高兴。
七月二日晚上七点半左右,我接到了决定命运的电话。
“恭喜您获奖。”
听到这句话时,我脑袋嗡的一声,通往新世界大门开启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