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藏在记忆中的未来(第4/6页)

如今我才发现,奥雷利娅与我的父母并非点头之交。父母在波士顿招待维多利亚那段时间里,她便常常陪伴母亲前来。

她这样写道:“曾经共进晚餐那些时光[2],是我最快乐而有趣的记忆。从您那儿得到的关于我曾祖父的消息,对我来说真是意义非凡的无价之宝。真是非常感谢您!”

有时,我曾怀疑父母与卓别林一家及其子女的亲密友谊,是否只是我母亲对其回忆的一种夸张说法。如今,奥雷利娅这封漂亮的手写信让我愉快地发现:尽管多年前,母亲就开始用幻想自娱自乐,但她告诉朱莉娅的很多关于她跟奥雷利娅家如何亲密的故事,却并非某种掺杂了幻想因素的甜蜜混合物。

乌纳寄来的信我也读过几封。丈夫去世后,冲动之下,她曾饱含深情地写过很多信。不过,那些信通常都是快乐的,写满了跟她孩子有关的事。要是我还对母亲的记忆有所怀疑,这些信也能起到同样的反驳效果。(“杰拉尔丁刚刚生了个男孩,”她在1974年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正欢喜得仿佛站在世界之巅……家里的其他人都远离牢狱,所以生活真是非常美妙……”)

父亲诊治过的一些病人家属也会写信来,那些信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肯定,或者强调。例如,我还记得他检查病人和处理复杂家庭关系的方法;而且,我偶尔也会碰到一两个曾接受过父亲治疗的人。

父亲去世后两个月,我到宾夕法尼亚一所大学给本科生做演讲。发言接近尾声时,一名50出头(也有可能年纪更大些)的女士完成了自我介绍后,告诉我她的工作就是帮助问题儿童和残疾儿童。

她说:“我认识您父亲,我在少女时代曾接受过他的治疗。希望有朝一日能跟您谈谈。我很愿意与您分享我的那段回忆。”

我们很快便开始通信。父亲替她治疗的事,让我想起了父亲处理过的其他几桩病例。在那些病例里,她并非其家中唯一一个接受过父亲治疗的人。

“你瞧,”她说,“认识你父亲之前,他已经帮助我父亲挺过了严重的抑郁症。而且,当时他还要开导我那因父亲生病而压力倍增的母亲。因此,他会同时约见他们两个人,一边帮助父亲从抑郁症中走出来,一边给予母亲情感支持,让她在应付父亲的过程中保持平稳的心态。”

她说,她父亲曾是个很有活力的人,却在将近50岁时,因为某个骨科上的问题暂时失去了行走能力。一位骨科专家把这件事处理得极其糟糕。他告诉我父亲,情况很可能无法逆转,他估计很快就离不开轮椅了。

“他就是在那时候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无法继续工作后不久,他也几乎拒绝了一切户外活动,直到他(或母亲)想到联系你父亲为止。你父亲是他大学时的一个朋友……

“我不知道你父亲具体做了什么,但我母亲说,那位骨科专家的行为让他非常气愤。我想,他带着我父亲去见了另一名医生,另一名他信任的专家。但他给予我父亲的治疗都是精神病学领域的治疗。最后,他十分成功地帮助他摆脱了抑郁症。第二年,我父亲就又能正常行走了。谢天谢地,压根儿没有离不开轮椅那回事儿!”

她说,大约10年后,她遇到了自己的人生危机。

“当时,18岁的我很想离开大学。虽然这种想法在那时候并不罕见,但在我的成长经历中,‘乖乖女’是不会那么做的。而我向来都是个‘乖乖女’,一直努力满足父母的所有期望。可突然之间,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准备好上大学。我不想进入那个环境,我惊慌失措,无比焦虑,担心父母对此会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