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探索的感觉(第2/7页)
朱莉娅把信封留在了父亲的办公桌上。如此一来,我便看到了那些照片:有些是站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正门人行道上的母亲,有些显然是他们遇到的那些医生。然后,我将信封放回抽屉,也就是父亲发现它的地方。朱莉娅说,对父亲来说,那些东西似乎都没有多大意义。
他从桌子里拿出来的所有东西,似乎只有前办公室门上那块已被侵蚀的名牌能让他有些许心潮澎湃之感。
“对他来说,那样东西的确有意义,”朱莉娅说,“从他用手指一一描过那些字母轮廓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不知为何,那情形让我忍不住想哭”。
父亲回家后的第一年,常常在餐桌前或办公桌上吃晚饭。西尔维娅说,他很喜欢她做的饭,因为他吃起来总是狼吞虎咽。她注意到,他在其他方面也很有活力,包括一直都在的性意识和自我意识。
“我替他洗澡时,”她说,“他就总为自己的裸露而尴尬。不过,他有时会伸手来摸我的胸。我转身拿毛巾时,他还会站起来,一把抱住我的屁股。”
西尔维娅说,一天下午,她丈夫前来看望我父亲,并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她说:“一开始,你父亲对他十分客气。”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丈夫,似乎对他很满意。
“先生,”父亲说,“我觉得你是位绅士。”
我不知道那时候父亲具体做了什么。或许他伸手去拉西尔维娅的胳膊,或许他环住了她的腰。不管怎样,西尔维娅的丈夫用幽默的方式努力开了个玩笑来化解尴尬,他假装严肃地说:“嘿,小心点!那可是我老婆!”
但西尔维娅说,这话让父亲很不高兴。
“他根本不是个绅士。”说完,父亲便不再理他了。
“我丈夫一离开房间,你父亲立刻就开心起来。我又属于他了。这点让他很高兴。”
回家真的让他高兴吗?西尔维娅相信,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西尔维娅说,有一次,他不得不在医院住了几天。“救护车里的工作人员”送他回家、带他上楼,并把他安顿在床上后,我父亲竟拍起了手。“当时,他真的在拍手!”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问她,这是否意味着父亲在对那个帮助自己的男人表示感谢。
“不是,”她说,“不是在感谢那位工作人员,他就是为了自己而拍手。那意思好比‘我又回家了’,那是一种庆祝!”
母亲很高兴他回家了。但她的头脑很清醒,所以父亲自然没法陪她,或提供她喜欢的那种谈话。他睡觉后,西尔维娅或朱莉娅会跟母亲共进晚餐,之后还会陪她熬夜看球、看新闻,或一直陪她聊到她睁不开眼为止。
“有一次,”西尔维娅告诉我,“你母亲闭上了眼睛。我以为她睡着了,于是把电视转到一个说西班牙语的频道。结果,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一副完全清醒却似乎十分困惑的模样。她对我说,‘他们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那是个很吵闹的节目。因为完全听不懂那些声音,她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接着,她又仔细看了眼屏幕,搞明白一切后,这才松了口气。她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我为什么听不懂了,因为这是个西班牙语频道。’”
那天晚上在睡着之前,母亲问西尔维娅是否能“进去看看宝贝情况如何”。一开始,她只是偶尔流露出对父亲的关心;但几个月后,她就似乎更温柔,也更有保护欲了。
父亲回家后的第二年又开始出现尿路感染。以前在疗养院时,这个病便爆发过几次。那年12月,它再次复发,并迅速恶化。朱莉娅试图联系他的医生,却没成功。于是,她打电话给露辛达。在露辛达的建议下,她随即叫了救护车,将父亲送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