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临床诊断:所有测试均为阴性(第2/8页)

鉴于这明显是那名医务主任[1]玩忽职守的结果,这便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与西尔维娅和亚历杭德罗讨论过之后,我决定最好不再寻找新的疗养院,而是将父亲送回那个他已经熟悉的地方。我知道,如今已经回来的露辛达,一定会比平时更加仔细地照顾他。我也知道,她给予他的陪伴,在别的机构中是找不到的。因为其他任何机构的员工,都无法像她一样,既熟知父亲的过去,又能基于对父亲个性的了解为他提供精神上的刺激。

总之,我认为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不过,在接下来的数月里慢慢改变父亲的生活环境还是有可能的。

几周后的一天下午,我打开了几个封好的大板条箱。这些箱子是大约12年前父亲坚持送到我家里来的。直到此时,我才觉得有必要看看这些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刚刚目睹他经历的这场危机,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无论那些包裹里尘封着什么样的记忆,我都想好好地了解一番。

我打开的第一个板条箱中,有一批他在医学院和之后几年内的备忘录、笔记本、病历记录和报告。在这些东西里,有一张用便宜画框装裱起来的医学毕业文凭,显示父亲毕业于1934年6月21日。箱子里还有一张装裱起来的证书,是他在麻省总医院的实习证明。该证明宣称,截至1936年1月31日,他已经忠诚地在麻省总医院东方医疗所担任了19个月的医生。这张证书下是一叠用粗橡皮筋捆在一起的文件夹,里面装着父亲1936—1938年先后在波士顿精神病医院(即如今的马萨诸塞州心理卫生院)和巴尔的摩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菲普斯诊所担任住院实习医生时写下的文件和病历。

虽然我阅读他手写的这些文件有点困难,但其中一份文件的题目是“丘脑综合征一例,治疗方法:囊肿切除术”。该文件的第一部分是父亲写下的病历,详细描述了那位病人的情况:“一个瘦弱的中年妇女”“因为病人声称有突发和自发性疼痛”以及“院方希望找出该病人痛感的真实程度”,她已被医院收治。

父亲写道,这位病人是“异卵双胞胎中的第二个孩子”,在“众多操作和仪器帮助下”,才通过“横位难产”诞生。出生后,“又经历了诸多困难,并延误了很长时间,才建立起正常呼吸……1900年,5岁的她被送往波士顿儿童医院接受检查,查出左侧身体出现多处挛缩,所以由此接受了数次姑息性手术治疗。从7岁起,她便开始出现惊厥性发作,而且这种发作通常都出现在夜间……

“对颅侧神经的检查”结果显示:“她左侧鼻孔嗅觉极差,不是只能闻到一点气味,就是完全闻不到任何气味。左眼的视力也非常差……左脸有萎缩和轻瘫(即局部麻痹症)症状……左耳的听力在持续减弱。舌头左侧的味觉不仅没有右侧灵敏,有时还会完全丧失。左侧身体的感觉也明显异常。即便产生一点感觉,也必定是不愉快的感觉,偶尔还会出现痛感……刺激性强烈和刺激性不强烈的物体作用在她身上,似乎都不会产生任何差别……她感觉不出温暖物体的热度,但碰到冰块,她却会发出尖叫声,称感到自己正被某物‘灼烧’。”

父亲总结道,该病人感觉到的疼痛绝非幻觉。两周后,他负责扫描的EEG[2]让他相信,这个女人的右脑有一处囊肿。他叫来咨询的那位资深医生也相信,“几乎可以肯定,病根来自新生儿产伤……多次讨论后,他们决定为她实施手术,并立刻获得了病人的同意……”

父亲写到,事实证明,那次手术非常成功。(“切除那处囊肿后……病人再未感觉不适,病情也没再发作过。”)不过他也注意到一些副作用,在谈及术后更乐观的结果时,他还附上了几条证明:“一个人对手术的狂热”应该“受制于”上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