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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不以此而满足,他已经19岁了。
他要出柜,他现在已经这样做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坐在这个胶囊里。
他将要下车,迈入一个新世界。
他对着玻璃窗呼气,写着自己的名字。两旁景色继续飞逝而过。
前一晚,拉斯穆斯正在整理行囊。莎拉拿着为他准备的衣服和用品——新烫的衬衫、毛巾走进他的房间,最后她站在那儿,手上拿着他的学士帽,转了转。
“我在想,你要不要带学士帽?”
“拜托,老妈,我在斯德哥尔摩要学士帽干吗?”
“呃……不……呃,我不知道。”
他马上察觉到她有点受伤,生气地刻意把他的学士帽弄皱。
“好吧,我来处理它吧。”
莎拉把拉斯穆斯的学士帽当作奖杯一般,放在客厅雅致的书架上。即使生着闷气,她还是将一张婚礼照片塞到一旁,为学士帽挪出空间。老天,这小鬼总该知道学士帽的价值吧!书架上有家族合照、一个精美的中国花瓶,还有零星几本书。哈拉德是好书出版社爱书协会的会员,正在收集他们出版的词典。目前已有四部了,而且还在不断推陈出新呢。
哈拉德看着电视。
新闻正在播放访问刚胜选的奥洛夫·帕尔梅(2)的画面,他那独特的嗓音穿透房间薄薄的墙壁传到拉斯穆斯耳里。
拉斯穆斯知道,老爸现在可高兴了,因为社会民主党又掌权了。六年来右翼布尔乔亚政府的乱政终于要结束了。
天气晴朗,虽有阳光,但温度不高,仍让人感到寒冷。就在这天,他把童年与过往抛诸脑后。空气中透着一点秋天的诀别气息,树上结满了苹果。
哈拉德将行李箱放进敞开的后车厢,莎拉在车子与屋子间来回走动,像羽毛一样紧绷。她两手抱胸,仿佛怕自己忘了什么。
道路另一旁的加油站站了几个年轻人。
“瞧,是艾瑞克他们!”莎拉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举手向他们打招呼,也许她希望让他们看到。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拉斯穆斯的童年玩伴。
他们看到她了,却全都转过身去。拉斯穆斯也把脸转开。
莎拉放下手臂,迟疑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想起以前每次都要想办法用饼干、肉桂卷和糖果贿赂这些该死的小鬼,让他们跟拉斯穆斯一起玩。
哈拉德盖上后车厢,向对面那些年轻人瞧了一眼,然后平静地坐上驾驶座。
“我们要上路了。”
三人静静地坐在车内,车子缓缓开过科彭。
拉斯穆斯坐在后座,向外瞧着他们经过的房屋、商店、工厂。科彭小镇的机械加工厂、制鞋厂、尼纳斯加油站,他就读的小学、希尔尼中学,还有科彭商店——里面有全世界最丑的牛仔裤与童装出售。
他们开过五金行、维德玛文具店、爱丝崔德女性发廊、广播电台,前方有制作安装电车站牌的公司、合作银行、ICA超市、省立信托银行,还有图书馆。图书馆地下室有提供牧师讲道的青少年活动中心,在整个科彭镇,拉斯穆斯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地方。
他们开过大众超市、壳牌石油加油站、法格兰时装店、社区活动中心和老总咖啡厅。咖啡厅去年才换过老板,新老板娶了个菲律宾女人,因而顺理成章改名为“菲律宾咖啡厅”。从菲律宾咖啡厅可以瞥见一栋旧厂房,爸爸哈拉德就在那儿为法兰克·达尔贝里股份公司工作,直到该公司于1973年破产。之后,他就担任诺尔玛军火公司位于欧莫佛斯的装载工厂厂长,直到现在。
他们开过火车站、国民健保局办公室、邮局、维姆兰银行、老邻居霍格任职的药店以及妈妈任职的外科诊所。
他们开过镇上所有建筑物。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即使他知道,他圣诞节前还是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