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7/11页)

他想象了一下田丹戴上的样子,脸上不由自主地现出微笑,站了半晌,摸摸口袋又离开。徐天趴在江栏杆上,对面是上海外滩,江面上的货轮来来去去,远处白鸥振翅,身后人流如织。他用老虎钳钳断一只金刚钻,再一松手,金刚钻木柄和老虎钳落入江水,连个水花都没来得及溅起来,两样物事就消失不见,他仔细再整了整手指的纱布,抬步朝长青药店去。

田丹看见徐天在门外街面上向她招手,赶紧拿了手包出来,与徐天一起走出巷子。

“酒精纱布都拿了?”

田丹拍了拍手包,又看了看徐天手里的东西,“你拿的是什么呀?”

徐天把拿着的鞋盒给她看了,“……知道我刚才去看什么了?”

田丹摇了摇头,徐天抿着嘴笑望她,“戒指。”

田丹眼中掠过一抹惊喜,旋即又低下头,“算了,肯定很贵。”

“是贵,但也要买。”

田丹的表情徐天尽收眼底,他抬手把田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省省钞票,戴不戴都一样。”

田丹感觉到徐天细碎的动作,他的指尖碰触到了自己的耳廓,麻麻痒痒的。

“不一样,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手上有一个戒指。”

“你眼睛这样尖……”

她看着徐天,有些惊诧,复又把头低下,“后来不是不戴了。”

“所以现在要重新戴一只。”

“要多少钱?”

“你不要管钱,应该是我买的。”

“现在去哪里?”

“到亨得利修表。”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亨得利,老板把怀表拿回后柜研究,徐天和田丹等在柜台前。过了半晌,老板才把怀表拿回来,跟两人开价六十块。

“啥?新的都买两只了。”

田丹以为是遇见了黑店。

老板戴着金丝边眼镜,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小姐侬这只金表老高级,上海也没几只,就是发条用旧要坏特,发条坏特一定要跑到我们店修,其他店没办法咯。”

徐天袖着手站在柜台前,“六十也太贵了。”

“发条从瑞士进货咯,全上海只有我们店里进了五只发条,拿到其他地方修也要送这里来,要修就修,不修卖给我。”

徐天一口回绝了,老板跟徐天讨价还价,“考虑考虑,一百五十块不还价,侬好再去买只新的。”

“三十块。”

“先生,发条从瑞士订过来的。”

“三十五块,不修算了。”

“五十块。”

“三十五块最多了。”

“四十六。”

“发条多少钱进的?”

“八块……”

老板突然意识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往回圆,“不好这么算,别人订不到,还要路费手工费。”

“给你十块,卖我一根发条,五块钱再买一套修表小起子,拿回去我自己修。”

老板被他杀价杀得脸都白了,“啊呀侬这位先生真是精明,算了算了,给你拿发条,弄不好不要再拿回来。”

田丹笑着看徐天,“你真会算。”

徐天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出钱帮你修表,你也送我一样东西。”

“啥东西?”

“田先生留下来那本册子,搬家的时候我看到过。”

“红色那本?”

“……红色的。”

“为啥要?”

田丹奇怪地看着他。

老板从后柜回来,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个扁圆形的玻璃密封容器,细小的发条密封在里面,“看好了,瑞士过来的东西金贵得很,沾上一点点灰尘,装上去以后走起来一天也要差几秒钟,装之前不要把玻璃弄破。”

“谢谢。”

“谢谢先生惠顾。”

两个人一起用力推开亨得利的玻璃大门,已是黄昏时分,街上行人三两,大都匆匆忙忙,唯有徐天和田丹两个人悠悠闲闲地逛着马路。今日无风,唯有夕阳余晖落在街头,田丹迎着落日眯了眯眼,挽住徐天的胳膊,“那本红册子上除了七个名字,其他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