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喝彩(第24/45页)

他揪着自己的裤腿蹲下去,含笑低头。

“来听会的观众都让他们穿上燕尾服。”李缅宁坐在第一排说。

“没错。”钱康热烈赞同,“票上印上这规定:‘衣冠不整者,恕不接待。’”

“蓝鸟”汽车停在一间花店门口。花店里的鲜花隔着玻璃窗争奇斗艳。

钱康领着李缅宁大步向花店走来,活像香港黑帮片里的流氓大亨领着个杀手来砸店。

“要把你们店这些花都装在一个篮子里,会姹紫嫣红吗?”钱康问卖花女郎。

“肯定。”女郎彬彬有礼地回答,“不过我们恐怕就要为您专门订做一个特大篮子。”

“不是一个,是一片,一大片。”钱康纠正女郎,“怎么,最损也得要十五个澡盆那么大的花篮。”

“如果不用花篮,扎成花圈儿呢?”李缅宁建议。

“哦,那倒不知会是什么样子。”钱康使劲想象。

“这就要看您先生往哪儿送了。”女郎说。

“对了,你应该知道,肖科平最喜欢哪种花。”钱康思路跳开,“咱们得选择最能博得她欢心的。”

“这我还一下答不上来,真叫你问住了。”

“你过去送她都送什么花?”

“我就记得过去我回家手里不是拿捆菠菜就是俩茄子。”

“那就统统的,每样儿若干。”钱康大手一挥,对女郎,“隔天你甭卖了。”

“花篮有了,缎带上写什么?”女郎拿出小本和笔,“我店备有《贺词祝语辞典》。”

“热烈祝贺……祝贺什么回头我再告诉你——敲电话。”

“落款?”

“挚友?你的?哎,李缅宁你说我落什么好?”

“把你的名片给小姐。”李缅宁说。

花店外街头,钱康一边向车走去一边非常虚心地问李缅宁:

“故宫的房子有多少间来着?”

“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

“那个数字怎么说来着?慈禧太后一顿饭花的银子够当时多少个农民吃一年的?”

肖科平出现在一座晚清妓院风格的饭店门口。

她沿着铺红地毯的走廊往里走,穿过一间间厅堂。

她走进大厅,远远就看见钱康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十分突出地坐在一大群戴眼镜的男女记者之间。

足够两个成年人做爱的大圆台面上仅摆着两壶茶、几碟花生米和一排啤酒,菜还一样儿未上。

她的到来引起席面上一阵忙乱的互相介绍和狂递名片。钱康像献宝似的把她在每位记者面前炫耀了一番。

待她热闹完了,在钱康身边坐下后,才发现李缅宁正坐在她对面。

他红着脸笑眯眯地瞅着她,显然已经空腹喝了不少酒,有些飘飘然,陶陶然,笑容带有几分无耻。

她凝视着他。

“肖女士的长笛是在哪儿学的?”一个很帅的男记者问。

“一开始是跟一个老师学,后来到音乐学院进修过两年。”

肖科平轻轻咳嗽了两声,以手掩嘴,又继续凝视李缅宁。

“要说肖女士的笛儿,那吹得是真好。老话怎么说的?妖精悸魂,穿云裂帛。”李缅宁说着笑起来,“吹起来绝对勾人魂儿。”

一个脸上不太干净的女记者问:“得过什么奖吗?”

“这我知道。”李缅宁不等肖科平回答便说,“每回都差那么一点。噢,有一回,一九七五年长笛独奏《万泉河边》得过三省一市中学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调演奖。是第一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