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4页)

他对这张处方的效力深信不疑,他心想,这第一批寄出去的两篇东西肯定会换到支票,这一回,他总算猜透了编辑的心思。十二天后,它们的确换到了支票,每篇四块钱。

同时,他关于杂志又发现了些叫人吃惊的新情况。尽管《横贯大陆月刊》已经刊出了《嘹亮的钟声》,支票可还是不寄来。马丁等着钱花,就写信去要。他只收到一封含糊其辞的回信,信上要求他再寄些作品去。他等这回信,已经挨饿了两天,如今只得把自行车又给当了。于是他经常写信给横贯大陆月刊社,每星期两次,要讨那五块钱,可是只难得收到回信。他不知道《横贯大陆月刊》多年来一直在风雨飘摇中讨生活,它是第四流的杂志,也可以说,是第十七八流的杂志,什么地位也说不上,销数小得可怜,一半靠可耻的挜卖,一半靠激发人们的爱国心,上面的广告简直是人家做好事捐登的。他也不知道《横贯大陆月刊》是它的编辑和营业主任的唯一生计,他们只有靠时常迁移来赖掉房钱,并且尽可能不付任何欠账,才能勉强度日。他也料想不到,他应得的那五块钱已经被营业主任挪用来油漆他在阿拉米达的房子了,这油漆工作由他在周日下午亲自动手,因为他付不起工会规定的工钱,还因为他一开始雇来的那个拒不参加工会的漆匠,被人家猛的抽掉梯子,摔下来摔断了锁骨,被送进了医院。

马丁把《宝藏探寻者》卖给那家芝加哥报馆所应得的稿费十块钱也没有到手。文章刊出了,他翻了中央阅览室的报纸合订本才知道的,可是他从编辑那儿半点音信也得不到。他写去的信被置之不理。为了保证对方一定收到,他把有几封信挂了号寄去。他认为,这简直是强盗行为——丧尽天良的欺诈伎俩。他挨着饿,而人家却偷走他的商品,他的货,他唯一的糊口之道就是把它们变钱呀。

《少年与时代》是份周刊,他那篇两万一千字的连载故事刊出了三分之二,杂志就停办了。这一来,他拿到那十六块钱的希望就全完蛋啦。

有了这些倒霉事还不算,他自以为最出色的作品之一,《罐子》,结果也是白费心血。原来他在失望之余,发狂似的挑选一家家杂志,结果把它寄给了旧金山一份社交周刊,《浪涛》。他把它投给这份刊物的主要原因是:既然它只消从奥克兰跨过海湾就到,就可能很快接到决定采用不采用的回音。两星期后,他喜出望外地在报摊上看到他这篇小说在最近的一期上全部刊出了,还附有插图,并且登在最重要的地位上。他走回家去,心里跳,一路思量着他们采用了他这一篇最出色的东西,不知道会给他多少钱。再说,这一次接受得快,刊出得快,叫他想想也高兴。那位编辑接受了没有通知他,使这回事全然出乎他的意料。等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又是半个星期,焦急的心情战胜了胆怯的心情,他写信给《浪涛》的编辑,信上提了一笔说,也许由于营业主任的疏忽,把他那一小笔账给忘了。

马丁心想,即使这笔稿费至多只有五块钱,也可以买好些蚕豆和豌豆做豆羹,让自己吃饱了再写五六篇这一类的东西,说不定一般出色呢。

编辑先生回了一封冷冰冰的信,马丁看了,不禁佩服对方真有一手。

“足下惠赐大作,我们深为感谢,”信上写着。“我们全体同人均赞赏备至,足下谅已看到,该稿已立即刊出,并占重要版面。我们至诚希望,足下对插图感到满意。

“奉读大札再三,发现足下似有误会,以为敝社对非特约稿件亦概致稿酬。我们实向无此例,而尊稿为非特约稿件,当无疑问。我们收到来稿时,以为足下对此定已明了。我们谨对此不幸误会深表遗憾,并顺致无限敬意。我们再次对惠赐大作表示感谢,更盼源源赐稿,即请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