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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科弗利回到旅馆,有一张卡梅伦亲笔写的字条在等着他。字条上写着要他在五点在三楼会议室外面等他,开车把他送到机场。从这他判定他在卡梅伦的团队里是干司机的活儿。他在旅馆的游泳池里度过了一下午,五点钟准时去到三楼。会议室的门锁着,并用金属线封着,有两个穿着便服的秘密警察在走廊里守卫。当会议结束,有人用电话通知了他们,他们便除去金属线封口,把门锁打开。房间里的情形乱糟糟的,很古怪。作为一种安全措施,窗户和门都用毯子遮上。物理学家和科学家们站在椅子和桌子上,将毯子除去。空气中弥漫着烟雾。科弗利还没有意识到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在说话。这就好像是一场刚结束的葬礼。科弗利跟伯伦纳打招呼,但与他共进午餐的朋友没有理他。他脸色发青,嘴巴紧闭着,表现出一种苦涩和厌恶的表情。是不是卡梅伦跟他们描述的悲剧和恐怖造成了这一片沉默?这些男人的脸是表示他们刚被告知了千年的灾难吗?科弗利纳闷,他们是否被告知这行星已经不宜居住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这旅馆的走廊里,在这曾经走过应召女郎、度蜜月的夫妇和来消遣长长的周末、呼吸新鲜海风的年老夫妇的地方,他们可以抓住什么呢?科弗利满怀狐疑地瞧着这些显然被吓得半死的苍白脸庞,以及地毯上那盛开的深色洋蔷薇。卡梅伦和其他人一样,走过他面前没有说话,科弗利顺从地跟在他后面来到车前。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卡梅伦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道别。他登上了一架小型的比奇飞机—他是前往华盛顿—当飞机起飞后,科弗利发现他忘了拿他的皮包了。
和这样一件简单的玩意儿联系在一起的责任却是吓死人的。皮包里所装的一定包括他在那天下午所讲的核心内容,科弗利从那些听众的脸庞猜测,他所演讲的一定和世界末日有关。他决定立即回旅馆去,在小组一位成员面前把皮包打开。他把皮包放在膝盖上,驱车回城去。他在问询台询问伯伦纳在哪儿,服务生告诉他伯伦纳已经结账离开旅馆了。所有其他人也都离开了。他往大厅周围瞧了一眼那些可疑的或者至少是异族的人的脸庞,心中不禁纳闷在这些人中间会不会藏着外国间谍。摆出一副不引人注目的低调姿态似乎是他这时最好的应对办法。他走进餐厅吃饭,一直将皮包放在膝盖上。在他行将吃晚饭时,旅馆外面响起了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炸声,他以为世界末日真的来到了,直到女侍者向他解释那是一帮礼品店店主在开年会,放鞭炮和烟花庆祝娱乐而已。
他将皮包夹在腋窝里,走出旅馆去瞧放烟火的热闹。对他来说,在一个有关爆炸力的会议结束时,放一阵便宜的、好玩的、完全无害的烟火似乎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在海滨木板道上已经摆放了让观众坐的折叠椅子。烟火是从沙滩上的一排迫击炮发射出来的。他听见烟花炮弹脱落下弹壳的声响,望着一道灰烬燃烧的明亮的抛物线轨道冉冉升空,滑过星空。白灼的光发出一阵巨大声响—他们要过一会儿才能听到那声响—然后便现出摇曳的金色旗幡。旗幡弯曲像大腿一般,最终演化成彩色斑斓的无声火球。所有这一切美景都映在旅馆窗户的玻璃上了,那些礼品店的店主们抬起脸欣赏这精巧的一幕,那一张张脸庞看上去漂亮又朴实。零零散散地响起阵阵掌声,那是令人感动的礼貌与热情的表现,就像人们在听到舞蹈音乐结束时鼓掌一样。在薄暮中人们可以清晰地看见那袅袅的黑烟,黑烟不断变更形状,最终飘散到大海里去了。科弗利安坐下来,一派闲适,倾听那一排排迫击炮炮弹重新响起,欣赏那灰烬延续的抛物线,火星熠熠闪烁的光弧,盛开的彩色绚丽的花朵,数百人的赞叹、唏嘘,以及那彬彬有礼的掌声。这场烟火礼花表演以一阵排炮结束,那是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模仿战争,魔鬼般的鼓声响起,旅馆数千扇窗户玻璃都燃烧起白色火焰的光来。最后一声爆炸震动了海滨木板道,却无伤大雅,随之而起的便是犹如在舞蹈学校般的捧场的阵阵掌声。他起身回旅馆去了。当他回到旅馆房间,他不禁纳闷房间是否被抢劫了。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了,衣服散落在椅子上,但是他估摸他并不是一个整洁的旅行者,也就并不在意了。他双手抱着皮包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