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曲四 宿命(第4/10页)

舒曼继续说:"我记得那家人很好的,我长大后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春卷啦。人真是奇怪,老觉得失去的就是好的……其实我也知道别处的春卷不会差到哪儿去,唯一的不同是少了那种情怀,那个时候我好像不到十岁,姐姐比我大,真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我们有一次把春卷买回家,要家里阿姨照着做,结果怎么都做不出那个味儿……

"而卖春卷的那家人,虽然他们生活窘迫,日晒雨淋的,可是我记得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开心很满足,那位大叔成天乐呵呵的,见着我就喊,'囡囡,又馋了?'我一直记得那张苍老却善良的脸,还有那样的笑容。

"如果这辈子能再吃回那样的春卷,该有多好!

"只是不大可能了。

"唉……"

杜长风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渗出涔涔的冷汗。

他迟疑着,问:"那家人姓什么?"

舒曼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姓叶吧,对,就是姓叶。"

多么残酷!虽然已经猜到结果,但最后被证实,他还是抑制不住地一阵刺痛,犹如一把旋转的尖刀,在他心上横竖切割起来。顷刻间他就呼吸不上来了,命运如此诡异,设下一个个圈套,他们注定被套在一起,谁都不能侥幸。

"系好安全带。"他踩足油门,仿佛挨了一记重拳,声音都是闷闷的,"上高速了。"

舒曼只觉人在飞,车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耳畔也是呼呼地响。她抑制不住胃一阵阵地往上翻,大喊:"慢点--"杜长风置若罔闻,把车当飞机开,脸上失了常态,眼眶亦是通红。他以为时隔这么多年,他可以很平静地面对一切,但是不能,那是他心底最隐秘的痛,无时无刻不纠缠于心的罪恶感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自由呼吸,今生今世他都不得解脱。

"吱"的一声。车子突然在一个路口紧急刹车。

舒曼整个人往前冲,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带,她就飞出去了。她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但见杜长风将头埋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地颤抖。她吓坏了,摇了摇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摇摇头,发出闷闷的声音:"没事。"

半晌,他才抬起头,却不让她看到他的脸,他径直打开车门下车,他靠在车头上跟她说:"对不起,我先抽根烟。"

在医院拿了病历,舒曼在小棠家借住了一宿。刚好她老公去新加坡公干了,家里就剩她和女儿。自从回离城教琴,两人已经没有在一起聚过,小棠索性打电话把葛雯也叫了过来,小棠亲自下厨,煮火锅给大家吃。葛雯一进门就让人眼前一亮,一身名牌,脸上的妆容也是魅惑得很。小棠对这个表妹一向不客气,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搞得像个妖精似的,不知道在勾引谁。"

当时舒曼和小棠已经开吃了,葛雯嬉皮笑脸地蹭到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就吃上了,还来了句:"反正不会勾引你老公。"

小棠笑着骂道:"死丫头,嘴巴也这么毒。"

舒曼打量葛雯那一身行头,也不客气:"说吧,你最近又傍上谁了,别告诉我你是花自己的钱。"说着抓起她的玉手,指着她的香奈儿镶钻腕表说,"就你这只表,够你两年的工资吧,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葛雯抽回手,吃个火锅也是仪态万方:"这个吗,有人愿意花钱,我为什么拒绝?又不是我找别人要的,你们干吗都跟审犯人似的,我又没杀人放火……"说着连连咂舌,完全不顾及淑女风度,呼噜噜地大口喝小棠炖的老鸭煲,"哇,太好喝了!刚才在餐厅我压根没吃饱,只顾做样子去了……"

"原来淑女都是装的。"舒曼笑道。

"那有什么办法,在风度翩翩的男士面前,不装淑女会被人笑的。"葛雯还振振有词。

小棠夹了块鸭腿到她碗里:"你就装吧,早晚饿死你!"

吃完饭,三人在沙发上聊天。舒曼收到手机短信,她有些诧异,竟是杜长风发来的:晚上有空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