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木乃伊的谈话(第6/7页)

伯爵说,他很抱歉,已经不清楚阿兹拉克城某一主建筑的准确规模,反正它是在没有白昼之分的时期奠的基,其遗迹在他涂抹香料时还伫立在底比斯西部的荒漠上。他还记得(说到门廊),在下宫附设了一个叫做卡拉克的门廊,共由一百四十四根柱子组成,每根圆周长三十七英尺,相距二十五英尺远。从尼罗河到这个门廊要穿过一条两英里长,分别为二十、六十和一百英尺高的狮身人面像、石像和方形尖塔组成的林荫道。宫殿里每个方向都有两英里长(他还记得),方圆可能有七英里。所有墙壁内外都写满了象形文字。不是吹牛的话,在围墙内甚至可以建造五十或六十栋医生所说的国会大厦。他还没有说,可以费点神挤它个二三百栋。因为卡拉克宫殿毕竟是个不起眼的小建筑。但是他(伯爵)也不得不承认喷泉家医生所描述的那样设计优雅,外观壮丽,傲然屹立在鲍灵格林。这在埃及或其他地方绝对看不到。

我问伯爵对我们的铁路有何看法。

“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他答道。“这些铁路规模太小,设计太糟,非常拙劣地拼凑在一起,当然比不上埃及人搬运整个寺庙和一百五十英尺高的方形尖塔时用的宽敞、平坦的铁槽路。

我补充说我们拥有雄厚的机械能力。

他承认我们在这方面确有所长,但又反问我要费多大的功夫才能制造出卡拉克小宫殿上面的拱梁。

我佯装没听见他提的问题,继续问他对自流井有何看法;他高傲地扬起眉头;格利登先生在一旁对我使劲眨眼,悄声说工程师最近在埃及一个绿洲发现一口自流灌溉的自流井。

接着,我提到钢铁;可这个外国佬居然抬起鼻子问我,我们的钢铁能否做出方形尖塔上的尖状曲线形物。这些东西可全都是铜刃具制成的。

我们在与他的对话中一直未占上风,只得以攻为守,把话题转向空洞理论。我们找来一本叫做《日规》的书的副本,读了其中含混不清的第一二章,主要谈及的是波士顿人所谓的“大运动或“进步”。

伯爵淡淡地说“大运动”在他处的时代已见惯不惊,至于“进步”,曾搞过一次,简直是胡闹,根本没有进步过。

我们接着谈到民主的极大魅力和重要性。但却很难使伯爵相信我们生活在没有国王,有自由选举权的国度的优越感。

他似乎听得兴味盎然,但实际上并不感兴趣。我们说完这些后,他说好久以前曾发生过一起非常相似的事。埃及的十三个省突然决定全盘自由化,为人类的其他民族树立榜样。他们组织一批有识之士,共商可能想象得出的最具独创性的宪法,并很快获得成功;但他们都只是在夸夸其谈。结果这十三个省与大约十五或二十个其他省合并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令人作呕的、孤立无援的专制国家。

我问那个专制暴君姓甚名谁。

伯爵记得很清楚,说叫马布[7]。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抬高声调,说对埃及人不懂蒸汽感到悲哀。

伯爵十分惊愕地看着我,没有作答。可那个默不作声的人用肘猛地推我的肋骨——说我这下子使自己暴露无遗了——问我是否真是个笨蛋,竟然不知道现代蒸汽机来源于一个名叫所罗门・德・科斯的英雄发明家。

眼看我们就会全线崩溃,幸运的是,庞诺勒医生重整旗鼓,救我们于危难之中。他问道,埃及人在穿戴上是否能与现代人一比。

伯爵听后向下瞥了一眼他穿的马裤,然后,把上衣后摆部分抓到眼前看了一会儿。接着放开衣服,慢慢地张开嘴巴,笑得合不拢;但我已记不清他怎样回答的了。

我们的士气大振,医生非常高傲地走向木乃伊,希望他坦率地以它的绅士名誉担保,埃及人是否早已了解庞诺勒的糖衣药片或布里德雷斯的小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