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丁语学校学生(第4/17页)

来自扎花圈工场的玛格莱特是个乐天派,喜欢唱歌,大声嚷嚷,绾起满头金黄发卷。她穿得总是非常整洁,身上不时佩戴些漂亮而好看的小玩意儿,不是一条天蓝的缎带,就是几支鲜花,她从来不舍得花一分钱,手头一有芬尼,便送给她家里的继父,她的继父终日酗酒,从未谢过她一声。后来,她生活十分艰苦,就草率地结了婚,否则她哪会碰到这许多不幸和灾难!但是,尽管如此,她每次来时,都显得轻松而美丽,并保持着她的纤尘不染和韵绝风姿,虽然很难见到她的笑容,然而她的楚楚动人却胜于往昔。

不论哪一位,她们的命运是差不离的,她们很少有欢乐、金钱和友谊,可她们更多的却是活儿、忧虑和苦恼,她们闯过了艰难险阻,从底层挣扎上来,几乎毫无例外地成为无所畏惧而坚韧不拔的女战士!她们在这几个自由自在的钟点里,毫无顾忌地欢笑和快活,时而讲个笑话,唱支歌曲,时而握着一把胡桃,执着一段残余的红色缎带!她们只要谈及备受折磨的残暴故事,即使在欢声笑语之际,也会变得瑟瑟发抖!她们共唱哀歌,她们一起呻吟,她们秀气的眼睛里,滚落下偌大的泪珠!

她们之中也有那么好几位,说实在的,也爱好挑剔,有时达到令人讨厌的程度,她们经常满腹牢骚,说长道短。但是,只要有必要,巴勃脱便会老实不客气地打断她们的话头。不错,她们也曾干过繁重的活儿,很不轻松。格莱特·封·别朔普艾克就是其中的一个不幸者。她生活艰辛,她的伟大贞操也曾受到蹂躏,甚至在妇女协会里,对她也不够温暖和严格,因此面对每句尖锐的评语,她只好付之深深的叹息,并紧咬嘴唇,低声地说:“格莱特是命中注定要吃苦头的。”年复一年,她是受尽磨难,最后却发育得很好,不过,当她买长统丝袜,过多地支付了她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她就十分激动,不免号啕大哭起来。她先后与两位师傅结婚,但不久就分道扬镳了,因为,一个是位浮滑浪子,另一个倒是品格端方和气质高尚的,可她呆在他身旁,却觉得对他无法了解,以致终日长吁短叹。

她们一起坐在黑暗院子中的一个角落里,互相交谈着她们的心事,并耐心地等待着,黄昏会给她们带来美好和欢乐的情趣。她们的谈话和神态在知书达礼青年的第一个印象里,似乎不够聪颖和文雅,然而,要不了多久,由于他的窘迫心情已消失殆尽,就显得比较自由和适应,如今他一眼看到聚首在暗处的那些姑娘,觉得她们俨然是一幅大有异趣和别开生面的油画了。

“不错,这位先生是拉丁语学校的学生,”说着,巴勃脱就想把他忍饥挨饿的可怜情况作个介绍,可是,他却露出乞求的形状,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脾气可好,对他颇为体谅。

“您肯定学习了许多课程?”来自扎花圈工场金黄发卷的玛格莱特问道,她接着又说:“您在那儿念些什么来着?”

“是呀,还没最后决定。也许是医学吧。”

大家听了肃然起敬,十分注意地观看着他。

“那您首先要蓄起小胡须来,”药房工作的蕾妮脱口而出地嚷道,她们听了,有的扑哧一声掩口而笑,有的则放声哈哈大笑,过后却又与他打趣和调侃,要没有巴勃脱从中调停,怕要搞得他啼笑皆非。最后,她们提出要求,给她们讲个故事。就是他书念得再多,一时能想起来的无非是那些听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话而已;但是,等他尚未真正开口,她们忍俊不禁地嚷了起来:“这些故事我们早已知道了,”格莱特·封·别朔普艾克瞧不起他说:“这本是小孩子听听的。”他讲不下去了,却涨得满脸通红。巴勃脱马上代他许下诺言:“下回他将另外讲个故事,他家里反正有的是书本!”她这番话儿,他认为讲得合乎情理,于是,他向她们保证,下次一定会让她们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