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中的马戏团(第2/3页)

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已经打扫出了一大块空地,他们正在把主表演帐篷的木桩打入地下。一头大象正沉重、蹒跚地向这块空地走来,有一个人高坐在它的头上。在那个人的指挥下,大象缓缓地低下脑袋,不停地晃动着,同时还舞动了一两下那只满是褶皱的长鼻子,然后神态庄严地缠在一根帐篷的支柱上,这根支柱和赛艇帆船的桅杆一样粗。接着它拽着柱子慢慢地往后退,好像那只是一根火柴杆似的。

看到这里,我的哥哥就会高兴得“哇——哇”大叫起来,还用他笨拙的手指戳着我的肋骨。我们继续前行,看见两个来自镇上的黑人,他们的眼睛瞪得溜圆观看着大象的表演,这时候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像猿猴一样咧着嘴大笑着,直笑得弯下了腰、拍着大腿,嘴里发出黑人们特有的笑声,还互相有节奏地有问有答:

“他不会是闹着玩吧,你说呢?”

“是的,伙计!绝对不是!”

“他没有说‘等一等’,对吧?”

“没有,伙计!他说‘跟我来!’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在呼哧——呼哧[1]地向前走!”其中一个说,同时还晃动着黑色的脑袋,以便进一步强调他的话。

“他会连根拔起的!”另一个说完后,用他的脑袋做了一个连根拔起的动作。

“他说‘啊——呣噗’[2]!”一个说。

“他说‘伙计,我所向披靡’!”另一个回答。

“哈!哈!哈!哈!哈!”——他们在描述大象的威力时,相互用力地拍打着大腿,气都喘不过来了,一边尖叫一边大笑。

与此同时,马戏团的用餐帐篷早已搭了起来,顶部是一块大帆布,周围没有遮掩。这时,我们看见演员们坐在帐篷下面长长的搁板桌前,正在吃早餐。食品的风味和我们强烈的兴奋,动物身上刺鼻、健康的味道,清晨的欢快、甜蜜、神秘、快乐的神奇和荣耀,以及马上就要开始的马戏表演交织在一起——似乎比我们见过的或吃过的任何食物都更令人激动、更加鲜美。

我们看见马戏团的演员们正吃着丰富的早餐,尽情享受着他们的美味:他们吃着大块大块的炸牛排、猪排、熏猪肉、好几个鸡蛋,还有巨大的油炸火腿、一摞摞面饼。厨师好像变戏法似的把手中的面饼在空中舞来舞去,一位身体结实的女服务员用她胖乎乎的手高高地托着盘子,平稳、快速地移动在餐桌之间。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些令人心情愉快、味道鲜美的食物散发出的浓重风味,以及浓咖啡散发出的热情、美味的芳香——这一切似乎给清晨富有活力、令人兴奋的生活增添了一份热情和清新的感受——我们看见,亮闪闪的大壶里飘出的咖啡蒸汽缭绕在空中,马戏团的演员们一杯接一杯,大口大口地喝着咖啡。

马戏团的男女演员——这些表演明星们——个个长相姣好、身体强壮、举止潇洒,他们的一言一行也显得既端庄又优雅。在我们眼里,他们的生活比地球上任何人的生活都要辉煌、精彩。他们的举止看起来干脆利落、粗鲁或者粗暴;马戏团的女人们也完全不像画中的妓女,她们和男性的交往也不会有任何有失体统之处。

相反,在一定程度上,这些人似乎难以置信地创造了一种和谐、有序、不断迁移的社会,即使城里人也缺乏这种相互间的忠诚和家庭生活的体面。其中有一位强壮有力的年轻人,一位头发金黄、体形高大结实的女子,还有一位身材魁梧、健壮的中年人。后者是一位神色严峻、满脸皱纹、富有责任心的秃头男子。他们可能是高空秋千演员——这对年轻的男女像炮弹一样跃向空中,被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子迎面抓住,然后他们又猛然弹回到窄小的落脚处,然后抓住了半空中吊架上的秋千,在抓到秋千以前他们在空中旋转了三圈,危险而又优美地展示了人类的平衡和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