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网(第31/35页)
嗯,然后,他们就派多克·汉斯利去西部抓一个杀人犯,当然,他回来时说他在墨西哥碰到了埃德·米尔斯。说他当时正坐在一艘从得克萨斯州开往墨西哥的船上,就在那儿他看见了他,而且是面对面的——埃德·米尔斯。多克说他留了胡子,但他还是认出了他,“不过,我给你说,”他说,“他变化很大。再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他说。多克说他看起来像个死人,说他只剩下一副躯壳了。“哎呀,”他说,“他简直就是皮包骨头,就像松鼠一样身上没有一点肉。”他说。“哎呀,”我问,“那他认出你了吗?他跟你说话了吗?”——当然,你知道,我想知道真相。“嗯,天哪,是啊!”汉斯利说。“我们一起住了四天,非常要好的好朋友。”他说。然后,他接着说,“当然,”他说,“他在船上一看见我,还以为我是去抓他的,他马上走过来要自首。‘喂,多克,’他说,‘我知道你来这里是要把我抓回去,’他说,‘我准备好了。’‘哎呀,不是的,埃德,’我说,‘你错了。我是来抓其他人的,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说,‘我不想要你——此外,’我说,‘就算我想抓你我也没权逮捕你,我没有逮捕令。’‘唉,’他说,‘反正有一天我会回去的。我死之前还要去杀一个人,’他说,‘然后,他们就可以抓我,随便怎样都可以。’”“啊,是谁?”多克问他,“你想杀谁?”“卡什·基特。”他说。然后多克说他非常恨这个人,因为他使他离了婚,而且还娶了他的老婆。
所以多克说在他回家之前,埃德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回去后交给基特——他说他亲自看了那封信,你知道,说他一生都没看过那样的信:“我可能是个杀人犯,”埃德说,“我良心上有许多债要还,但是我一生从来没有如此卑鄙到要偷别人的老婆。听着,”他写道,“你当留遗命给你的家人[10],因为我快回来了。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或者是十年,但是我会回去的,”他说,“我有一笔账要和你算,你要准备好。”哎呀,多克说当他把那封信交给基特时,他打开看了,说他脸都白了,你能看见他在发抖。我想,当然,从那天起他就一直活在地狱里,直到有一天有消息传来说埃德死了——因为,当然,埃德没有活着回到那里,传说他在墨西哥的酒吧里被人杀了。但是你要相信他回来了。
哎呀,事情就是这么回事,真的: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然而——那件事一直在困惑着我,你知道——“二……二,”“二十……二十。”——这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
“哎呀,老天,”你爸爸说,“什么事也没有!不管怎样,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他说,“那是你想象出来的。”
“你等着,”我说,“你等着瞧。”
没等多长时间。我们没有等多久。
这一切在吃饭前就开始了,大约是一点钟。哦,老天!我感到某种东西在我体内拼命地撕扯着。他回来了,早早地回了家,就在那里,你知道,正在后院里从他买回来的猪肉上取猪油。“哎呀,你干什么?”我大叫起来,“你为什么要买那些东西?”孩子啊,孩子!那太浪费、太奢侈了!哎呀,我跟他说过,要不是我,他可能把自己挣的每一分钱都送给肉贩子、农民和酒吧老板了——他就是抵挡不了那些东西的诱惑,你知道的。“哎呀,你这个人啊!”我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呀!”当时我们储藏室还有他买的火腿和熏肉,六根熏火腿,你要知道,现在他又买了整头猪。“哎呀,老公,你想用这些猪肉把我们吃死呀!”我说——真的!我们自己还养了一些鸡,还有从市场上匀来一块十二磅重的烤肉——“哎呀,我们都要吃病了,”我说,“你会把孩子们吃坏的!吃这么多肉对身体不好。”你想一想!那种浪费,——孩子啊,孩子,一想到他那样到处挥霍钱,有多少次我坐下来为这事大哭。“哎呀,天哪!”我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贪吃的人!”我想要激起他的自尊心。“哎呀,你只会想到你的肚子!嗯,你不妨停下来想一想:如果为了享受你的口腹之欲,把你挣的每一分钱都滚进肚子里去,那你还能盼着攒下家产吗?哼,我敢打赌!老公!我觉得你把你的智慧全吃进肚子里去了!”哼,一点没错!他偶尔碰上了一个老农民拉着一大车鸡蛋要卖,卖完后他要出城回家去,结果他全部给买了下来,真的。哎呀,你听我说!这可是真事!想想他竟会那么愚蠢——当时他就打发了那个人,拿着四十打鸡蛋回家了——天哪!当时我气得直想把那些鸡蛋扔到他身上!——那时候我们家还养着母鸡,每天都能产下新鲜的鸡蛋。“哎呀,你怎么能上这样的当呢?”我问。“嗨,”他愚笨地说,“他按一打七分钱把鸡蛋卖给我。这太便宜了,”他说,“不买似乎有点可惜。”“哼,我不管这个,”我说,“就算他按一打两分钱卖给你,那也是白白糟蹋钱,”我说,“我们永远也吃不完那些东西。”“噢,我们会吃掉的,”他说。“我们给孩子们吃。”“哎呀,天哪,老公,你在说什么!”我说,“你会把孩子们吃腻的,他们以后看都不想再看鸡蛋了。他们再也不会吃鸡蛋了,”我说,“鸡蛋都会坏掉的!”然后他就一脸困惑地看着鸡蛋,这就是他干的事!“嗨,”他说,“我以为这样做很划算。现在看来我错了。”他说。